安静太久了,秦飞云被时而痛苦、时而泪眼婆娑的沈安之吓了一跳,随后想到他也是重生而来的,才慢慢放松下来,唯恐自己说错话,把这位高贵的皇子得罪哭了。
偌大的房间里,除了呼吸,就只有楼下此起彼伏的喧闹。
秦飞云犹豫许久,还是把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对方却仿似没看见,盯着她发呆。
“你……”
她想说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讪讪地收回手帕。
然而收到一半,沈安之却将手帕和手一起握住,随后又像被火烫了一样放开,转头望向窗外,张嘴便道:“从前是我对不起你,以后不管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不遗余力地帮你。”
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秦飞云思前想后,也没想起来沈安之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只能客套几句。
“其实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沈安之苦笑一声,并不答话。
“陈王殿下……”秦飞云欲言又止。
她能看出来,沈安之是认真的,是真的很想帮她,也是真的内疚。既然这样,那是不是说明,今生的路没有那么难走?
但是,他们已经约定过了,说“只看前程,不问过往”,如果她再问,会不会显得言而无信?
沈安之似乎并不想听到这个称呼,他重新看上秦飞云的眼睛,“我希望你能叫我的名字。”
被诚恳且满怀期待的目光审视,秦飞云不忍拒绝,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轻轻出声。
“安之。”
被叫到名字的人没有太大反应,但上扬的嘴角已经将他出卖。
历经两世,沈安之终于从秦飞云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一次,不再是他单方面的一面之缘。
二人都是心思豁达之人,改了称呼,关系也拉近了许多。于是收拾形容,静下心来品尝如归楼的美酒佳肴。
熙州富商不知道从哪里请来的大厨,味道远比本身吹嘘得要好,也只有这样的珍馐,还配得上如归楼富丽堂皇的外表。
前世,沈安之也来吃过几次,不过那时还是之前的老板坐镇。本来味道也是不错的,后来老板卷入杀人官司后,楼里的人就没有那么上心了,做出来的菜也大打折扣。
秦飞云出府前就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几颗红枣根本解不了饥。看着满桌的佳肴,空空如也的肚子不允许她再等,立即开吃。
一饱口福的同时,想起暖雪收走红枣的决绝身影,秦飞云决定,回去后,一定要在暖雪面前大肆炫耀,让暖雪嫉妒得发疯。
桌上的菜太多,即使身如饿虎的秦飞云,在填饱了肚子之后也吃不动了。此时再看这桌子佳肴,已经没有当初的激动了,只剩下胃胀。
就连对暖雪炫耀的心思,也歇了十之七八。
“出去看灯吗?”
秦飞云想得入神,被沈安之吓得一个激灵。
她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今天出行的主要目的,立即回道:“好啊。”
桌上所剩不多,沈安之掏了银两放在边上,二人一前一后,也不走正门,顺着窗口从三楼跳了下去。
街上看灯的人,被从天而降的一男一女吓了一跳,自动让出来一个包围圈。二人相视一笑,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为了庆祝新生意开张,初来乍到的富商,在所有店铺的门口都放了数以百计的花灯,各式各样,应有尽有;其他商铺的老板,不想被外来的和尚抢了风头,也都在自家店外摆放了花灯,与富商的花灯争奇斗艳;寻常人家亦有样学样,也用些简单的花灯装饰自家门楣,以至于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大街上的花灯不减反增。
前世没有看成花灯的秦飞云,带着执念在花灯的海洋里穿梭,入眼皆是赏心悦目,让她流连不已。
她在看花灯,却不知道身后的沈安之眼中无灯,有的只是看灯的女子。
曾经,沈安之以为自己对秦飞云是出于愧疚。直到他守坟一月,守到头发都白了许多,他的师父玄真道长才点醒他。
原来他对秦飞云的感情,早就从有点兴趣,变成了念念不忘,最后变成非她不可。明明是爱而不得,却被愧疚所掩埋,蒙蔽他许久。
重活一世,终于见到了心爱女子的笑脸,与乱葬岗上的死气沉沉全然不同。就算即刻死了,沈安之也甘之如饴。
他的目光随着秦飞云的动作游走,看到她在各式各样的花灯中间目不暇接、欢呼雀跃,就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儿。
然后,她笑,他也笑。
人潮拥挤,两个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来到了缘河边。
缘河穿城而过,把京城一分南北,是城内最大的河流。缘河水流充足,从不结冰,逢年过节的时候,会有很多少男少女到河边幽会
今天的缘河一如往昔,只是多了很多放灯的人。
几名少女正在放莲花灯祈福,还有一些小孩子,把燃烧的蜡烛放在纸船里,顺着水流漂走。
秦飞云看得入神,跃跃欲试。
沈安之居高临下,将她的样子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