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你在看什么?”
程山长刚一下车,就看见身边的“陆修”盯着墙根不动,还以为是碰见了生死大仇,不由有些担心。
毕竟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楚王世子,现在放在棺材里的人不知是从那个乱葬岗里面刨出来的无名弃尸,再加上楚王现在铁定是死了,他真担心身边这位会忍不住扑上去大闹一通。
“没什么。”
荀玉淡淡收回目光。
“就在刚才,我在那边见到了一个姑娘。”
看样子依稀是那个在书库里遇到的,那时候举动豪放得很,直接就把他吓走了,没想到这次又在王府门外遇见了。那一日惊鸿一瞥,到底也没看清楚人长得什么样。
郭琳也凑过来往那边望了一眼,平日里风流潇洒的笑容里带了些苦涩。
“你莫非是看上人家了?也好,你这么伤心,有个能喜欢上的姑娘,好歹也能转移一下你的心思。”
楚王身死,他们现在全都得托庇在老尚书门下。可老尚书毕竟早就从官场上退了下来,这棵遮风避雨的大树看起来也不怎么稳当。
他和高素卿一方面要注意隐蔽,一方面还得挖空心思排遣世子郁结心绪,身上的担子也并不轻松。
“并不是,我只是想到咱们那一日。”
郭琳闻言一凛,楚王父子遇刺这件事,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安王一伙,都是心头的一根刺。为安全计,但凡提到那天,都是以“那一日”代替。
说来也奇怪,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在高素卿马上了,身上的伤口也被人处理妥当。据世子殿下所说,他们是被一个过路的好心人所救,难道说,刚才世子殿下看的女子,就是跟那个好心人有关?
郭琳想着,疑惑的眼神就落在了荀玉身上。
“难道是她……”
“咳嗯!”
程山长忽然重重咳嗽了一声。
郭琳立马改了口,眼中尽是揶揄,同时大声嚷嚷道:
“兄长你喜欢人家就直说嘛,干嘛这么遮遮掩掩的!”
荀玉也配合地脸上一红,手里握着的朱柄折扇就重重敲在了他的脑袋上,骂道:
“嚷嚷这么大声干什么,你是生怕别人听不见吗。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你这么说出来,人家的闺誉还要不要了!”
这两人装疯卖傻,旁边就有人看不惯了,走过来提点到:
“你们两个少年人,好歹也看看场合,这时候王爷门前嚷嚷喜欢什么姑娘,难道就不怕网页听见了不高兴?当心人家心里不舒服,回头就给你们颜色看看。你们是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可你家大人也不提醒你。”
一边说,还一边用不赞同的眼神盯着程老夫子。
“程夫子,您德高望重,回去还是劝劝他们吧。”
老尚书拱手一礼,却是摇了摇头,叹道:
“董大人,我身边这个孩子,原本是拙荆十分爱重的后辈,从小就没了亲爹,现在又在给他母亲守孝,守孝守得形销骨立。拙荆不忍心他因为守孝垮了身子,就把他带到我这儿来。”
“原想着男女之情乃是人之大欲所在,他能动心喜欢一个姑娘也是好事,反倒忘记了咱们是来给世子吊唁的。这次我回去就好好教训一番我从子,好让他别这么口无遮拦。”
那穿着一身青衫,腰环银带的董大人看了看荀玉,见他面色果然苍白如纸,甚至更是摇摇晃晃,大有风吹就倒的态势,便也怜悯地摆了摆手,道:
“原来是我孟浪了,好了,刚才门口的傧相都叫你们几回了,赶紧进去吧。夫子,王府里规矩森严,可得把你家后辈看好了。”
……
楚王世子和程夫子郭琳一道进了门,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草一木,再看看檐前廊下挂着的白布,还有灵堂处隐隐飘来的哭声,荀羽垂在身侧两旁的手不觉紧紧掐了起来,露出隐隐仇恨神色。
郭琳见状,赶紧伸手掰开他握着的手。
“现在非常时期,你可别露馅,露馅咱们就完了。”
本来程夫子根本就不同意几人过来,但是荀玉坚持己见,想要过来看看现在还在为“儿子”伤心欲绝的“楚王”到底是个什么人,顺便探探“楚王”的底细,程夫子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了。
从前的楚王府他们尽可以四处走动,而现在的王府,也不知何处有安王埋下的眼线,连办不行差踏错都不可以。
荀玉盯着廊下被白布围起来的鲜艳花圃,深深吸气。
“你未必也太小瞧我了,我没这么冲动。你刚才问我那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喜欢’的那个姑娘,头上是有颗朱砂痣的,像是个采药人家的女儿。”
两人才在花圃旁站定,没说几句话,身子就不知道被谁猛推了一把。
“去去去,你们两个小子怎么这么不看路的,王爷的女眷就要过来了,你们还在这儿傻站着,莫非是想要窥视王爷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