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廊下就吹来一阵香风,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也随风而至。
一群靓装艳服的姬妾款款走过,看见外面有年轻俊俏的后生傻愣愣地盯着,甚至还会抛几个媚眼过去。
进了王府大门之后就和男人们分道而行的宋氏跟在众多女眷后面,见状皱紧了眉头。
“世子好歹也是王爷的嫡长子,楚王殿下都这么伤心了,这些人怎么都还不收敛收敛,都跟个没事人似的在府里闲逛。”
她这一番话,出乎意料地引起了周围夫人们的共鸣。
“就是,这些东西说穿了就是个玩意儿,世子殿下单论身份,都比她们捆一块儿还贵重,怎么人一走,就开始无法无天了?”
“从前都听说楚王殿下家风严谨,我看是见面不如闻名,也就这样了。”
不管诰命品级高低,平时有无矛盾,这些明媒正娶抬进来的夫人们,此时都对这些妖艳的姬妾同仇敌忾起来。
正室夫人和小妾,特别是能勾走男主人心意的小妾,永远都是一对不可调和的矛盾。
傅采薇两眼盯着这群姬妾远去的背影,凑到傅抱月耳边道:
“世子真是可怜,遭了无妄之灾不说,这人才没走多久呢,后院里的姬妾就不安分了。我听说王爷这次南巡,王妃可没跟过来,更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没了,她真是可怜。”
傅抱月耳边听着傅采薇的话,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
楚王妃可怜不可怜,轮不到她们这种升斗小民说话。再说了,人家既然能做王妃,那身份地位就不会太差,就算独守空闺,也是有数不尽地人安慰着的,反而是大街上无家可归的乞丐流民更可怜,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条命就要被阎王爷收去。
这世间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模棱两可、不得已的事情实在是数不胜数。她当年在街头巷尾游荡,在嫁到赌棍家里的时候,看见过的事情实在事太多太多。
有权倾一时的豪门倒塌,家里的夫人小姐们被官差拖出来,没为官妓的,也见过秦淮河边弹琵琶的清倌人摇身一变,成了凤冠霞帔的夫人。焉知这些脸上笑盈盈的姬妾,心里是不是真的一辈子想当个玩物,从前又是不是好人家的女儿?
……
想是这么想,傅抱月却不会把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透露出去,也顺着女眷们的意思谴责一番。宋氏和傅玉池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就紧紧跟上了前面夫人们的大队。
楚王临时居住的宅邸虽比不上吴府世代经营,内里也是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犹如一个小型迷宫,稍不注意就要走失在里面。
因为世子遇刺身亡,原本精致华美的王府沉浸在一片哀伤气息当中,凡事过于显眼喜庆的东西都被换了下来,换不下来的,便用白色锦帛或盖或裹,总是,务求王府当中不能有一星半点勾起楚王伤心回忆的东西。
即便如此,整座王府仍无可避免地散发出一种富贵气息。
宋氏被裹在大部队里,时不时伸着脖子,一会儿说这个料子柔滑,一会儿又在傅玉池耳边悄悄讨论那个摆件值多少两银子,其余夫人看在眼里,都暗暗摇头,直说这人小家子气。
不一会儿,众人就在婢女的引导下到了歇息的花厅,说是让人稍待,主人一会儿就来。
众人舟车劳顿,身上早就疲乏得不行,还以为是楚王体贴,让她们好好休息,于是纷纷坐下,喝着茶闲聊。傅抱月借喝茶的机会,一双凤眼在厅里终身身上打了几个转,果然发现有书院的同窗也跟着来了这儿。
她正要打算跟书院里的同窗打个招呼,门外就想起了一阵极为张扬的银铃声。
铃声?哪儿来的铃声?
傅抱月疑惑地左右张望,衣袖被傅采薇扯了一下,回过头去看人,却见她从手帕里悄悄抬起手指,戳了戳门外的方向。
……
算不上有多宽敞的厅堂里面,又涌进来了一批宫女太监,手上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物,好不威风。
众人脸上变色,都以为是王爷或者王府里哪位侧妃娘娘过来了,无不起身离席,整肃衣衫发髻,做好了给侧妃行礼的准备。
结果一声轻笑,银铃声骤然接近。
几个胆子大的命妇抬起头,脸色顿时显出怒意来。
原来她们跟前的那个美貌少妇,根本就没穿上显示品级的诰命服饰,而是穿着一身轻飘飘的留仙裙过来,脸上含着妖媚的笑意,端的是个妖姬做派。
甚至脚上还套着一个缀了铃铛的脚镯!
“你是谁,怎么敢就这么公然冒用王妃仪仗?不想被咱们给楚王告上去,那就赶紧把这副仪仗去了,自个回屋子里去好好反省!”
当即就有傲气的命妇喝问出声。
她们都是有诰命在身的命妇,可不是什么一般人,就算是王妃见了,也是要依足礼数的,面前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竟然也敢在她们面前放肆!
要是目光能杀人,面前这个笑吟吟的美貌少妇,早就被愤怒的目光捅得千疮百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