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绸伶的羞辱和刁难,慕云梵虽习以为常却又难以忍气吞声,除了不痛不痒的回敬两句之外,便觉已完成顶撞的任务,不再理会,日子久了,难免心里产生隔膜,只要有闲暇,便往青梧宫去。
云思俭倒不会说什么,自己不来,她还劝自己来,无非是替她打探这边的情况,只是她是个冒牌救命恩人,总惧怕着墨夷旻禛,不敢看他,也不敢接近他。
墨夷旻禛宠爱钟夫人,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即使再忙,他都会隔三差五就来看望,因此留给她的时机并不多。
最近,她感觉到钟褚灵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她不觉她该是这样健谈活泼的人,这是第一次见到她就有的印象。
人是常清瘦的样子,却并不像别人那样干瘪甚至枯柴,她体态娇小,却称得上玲珑,走起路来,脚步轻盈,却十分庄重,这是她从宫里嬷嬷那里怎么都学不会的步态。
自从跟云思俭因为绸伶的事心里有了芥蒂之后,她便常喜欢拿云思俭与钟褚灵比较,这念头藏在心里一久,就百般看不上云思俭,觉得她虚伪,至少钟褚灵跟她说话,从来不会绕圈子暗讽,也不会平白挖了陷阱让她好不挣扎地往里面跳。
往常,总是慕云梵找话跟钟褚灵闲谈,今天许是天气好,褚灵心情甚好,突然问起她与墨夷旻禛的故事,这也只是后妃中谈天的固定话题,可慕云梵像是不曾防备的一怔,回想了好久,才用春秋笔法说了一遍。
钟褚灵听得一肚子狐疑,这故事倒与自己的遭遇并无二致,她又想起那个黑暗中的少年,稍加一算,倒与墨夷旻禛的身份暗合,一时心跳加速,散漫的口吻中藏不住的紧张:“你们这段佳话倒像我曾看过的话本上的桥段,可有什么信物么?书上的才子佳人相逢都是要有信物的。”
慕云梵为刚才的失态懊悔,急于自证清白,便大大方方从领襟里掏出一个坠子,道:“怎么没有?你瞧,这不是么?”全然不顾钟褚灵脸上的震惊,自顾自道:“这是君上母妃白妃娘娘的遗物,名叫雪兔玉骨扇坠,本是白妃的耳坠子,那晚,我救了君上,他便送了一颗给我做日后相认的信物。”
说着,已从颈上取下来,递到褚灵面前,褚灵接过,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那上面还有一道很深的划痕,那是钟褚烟将她推下假山,磕着的,位置、长短、颜色分毫不差,这正是她三番五次去讨要而不得的雪兔玉骨扇!
原来,云思俭早就知道真相,怕墨夷旻禛见到它,怕自己抢走她的君上,抢走她的凤位。
算计!原来,全是算计!
慕云梵见钟褚灵脸色大变,手上也些颤抖起来,紧咬着唇,像忍受着莫大的痛苦,慌得站起来走道褚灵身边,道:“夫人,你怎么了?”
褚灵苦涩一笑,迅速调整了情绪,把雪兔玉骨扇坠递给她,道:“没事,只是没见过这么好的坠子,有些吃惊,这下算开了眼界了。”
接过坠子,慕云梵一边将坠子戴在脖子上,一边笑道:“夫人说笑了,夫人出身高贵,又得君上宠爱,什么宝贝见过,会稀罕这么个半破半旧的小坠子?”
褚灵脸上虽敷衍的笑,心底却道:“可这颗半破半旧的坠子却可以让你得到王后之位,但凡云思俭还能想得出取而代之的手段,也不会便宜你了。”
思索一番,又觉得该提醒提醒她,别那日做了枉死鬼都不知道。毕竟,墨夷旻禛那个人,最拿手的就是灭人九族十族的。这事若让他知道了,只怕云思俭也吃不了兜着走。
悻悻然又说了几句,便称累送了客,在屋子里闷坐了半晌,叹道:“云思俭,你这么做真的值得么?”
慕云梵顺利登上王后之位,册封那天,钟褚灵坐在青梧宫角楼的飞檐上,远远的观看了典礼。
那里是青梧宫最高的地方,索性她没有食言,答应了慕云梵要观礼的。
这时节,风中已有明显的暖意,让她怅然若失濒临枯萎的心焕发了半刻新生,享受着此刻艰难守护的平静。
如今再面对这些,内心已再难起波澜。
屋檐上的惊鸟铃在风中凌乱的惊鸣,若鹿怕她着凉,在院中喊道:“夫人!快下来吧,仔细伤了身子!”
褚灵漫不经心回应道:“就下来了。”看着远处,众星捧月般的两人一起进了大殿,她才纵身跃下。
若鹿慌不择手地扶了她,担心地责备道:“夫人最近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季节交替的日子,不好好穿衣就罢了,还做这做那儿,没完没了的看书,这些也都罢了,今儿可好,上起屋顶来了,是不是全然忘了还怀着王嗣?”
笑了笑,褚灵并不做声,只是随着若鹿一起进了屋。待她坐下,若鹿瞧她的神情甚为不以为意,有些生气,怕她再折腾自己,不放心,翻出施隰送的药丸来,逼她吃了两颗,道:“白先生未料到你会如此‘活泼’,留下的都是些寻常的滋补药,幸而施隰公子知道你素来不安分,这药一定能保王嗣平安降生。”
虽然一副自言自语的姿态,却也有意要让褚灵也听见,就在她去放茶杯时,只听“哐当”一声,那药瓶子已是摔得四分五裂了。若鹿“哎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