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湉走的那天,被禁足的钟褚灵也被特许出宫相送,大家都盼望着见到一个心如死灰、形如槁木的钟褚灵,强忍着看热闹的心等待着。
可当她体面大方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又将她恨得形诸词色。
“神气什么!还当自己是王妃么?”卞云舟在慕新莺耳边小声鄙夷道。
“你可别忘了,她肚子里还有个靠山呢?咱们以后最好还继续当她是王妃。”慕新莺提醒道。
“凭什么?怀了王嗣又如何,古来不受宠的王嗣多了去了,更何况,她那样子,也不像是能生下王子的人。”
整天死不死活不活的哭丧着脸,卞云舟早瞧不惯了,不过此时,她这幅病秧子脸却是唯一让她欣慰的地方,要知道,养活一个婴孩可不容易,说不定哪天,一个不小心,那个小娃娃就一命呜呼了。
想到这里,只觉畅快不已,脸色较刚才好了许多,不禁拿眼去看云思俭,心里叹道:只有云思俭她们才会真把那钟褚灵当回事。
“她很快就会东山再起的,降她的位份,只是君上一时意气用事罢了。”
“你怎么知道?”卞云舟诧异中带着不服气。
慕新莺斜眼看她,仿佛在瞧一个傻子,语气里也不剩多少耐心了,道:“你没瞧见自她一出现,君上满眼都是她么?”
慕新莺不喜欢钟褚灵,从第一眼看见她开始,就不喜欢。她与她,并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仇恨,何以这般讨厌她,这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许,有的人,是生来就会注定成为仇敌的。
为此,她乐于替那些一心想给钟褚灵使绊子的人出谋划策,这是她在后宫之中,唯一的乐趣。
钟褚灵带人冷淡疏离,却又极讲义气,只求自保不愿多管闲事,却每次都会卷入是非之中,这些慕新莺全看在眼里,而这一切的根源,不过是君上。
进宫这么久,她倒全没看出那个破落王妃沉寂大半年后,竟跟君上还有如此的缘分。都说君上的心思最难揣测,有此可见,此言不假。钟褚灵那样一个人,竟能吸引君上的全部注意,难怪云思俭要患得患失,不惜让别的女人替自己去勉强挽回,到最后反而本末倒置,得不偿失。
思绪又转回自己身上,她的人生原本可以按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发展,如果十年前那场灾难没有发生,她的人生将会平淡许多,也黯淡许多。
敌人可怕,尤其是躲在暗处放冷箭的敌人,最令人胆寒,慕新莺对于钟褚灵,便是这样一种存在。
再见到褚灵,沁湉忍住没留下的泪终于克制不住。白幼虚搀着钟褚灵下了台阶,还没站稳,沁湉就拖着重重的婚服,一头扎进她怀里,轻声道:“灵姐姐……对不起……”
看她踉跄了两步,宫墙之上的墨夷旻禛立刻站了起来,一脸的担忧,在她被白幼虚稳稳扶住之后,才松口气,重新坐下。
云思俭在一旁全看在眼里,暗地里给慕云梵使了个眼色,她才斗胆僵硬地抚上他的手,温柔的将头天晚上云思俭教的话背了来安慰他。
这边褚灵也有些说不出话来,又不想让自己这些天的努力付水东流,只好边轻抚着沁湉的背边平复内心澎湃的情绪。
好一会儿,才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许再哭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也该重新开始了。”她用力地眨了眨眼,将眼前的湿润原路逼回,笑道:“你看你四哥多疼你,宝物充盈的马车浩浩荡荡一路排到了上野城外了,这样的排场,放眼四海列国,还有谁能有这种待遇?可见,他是真的疼你。”
沁湉在她怀里别扭道:“哼!谁要他这些宝物!”
“又说气话了,有了这些东西,你嫁过去,就不会被人欺负,谁都要尊你三分,他这也是为你将来考虑。”褚灵道。
“日后我若被人欺负,都是拜他所赐!既然怕我过得不好,为何还要我远嫁?把我孤零零的扔在别国,远离故土、远离亲人!你还说他为我考虑?”沁湉丝毫不领情,又哭起来。
原本褚灵也只是想尽一点绵薄之力,让她走得轻松些,眼下劝不动,也就不强求了。抬眼看见一个身着盛装的贵公子正笑盈盈地看着她们,似乎这里的悲伤更添了他几分愉悦。
褚灵猜想那便是贺兰胤了,正打量他,那人就冲她一低头示意,已是知道自己在打量他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硬扯出一抹笑还他个礼,对怀里的人道:“他就是贺兰胤?倒也是一表人才,他好像很喜欢你。”
沁湉这才抬起头,擦了擦眼泪,回头看了一眼,扭过头道:“他是个大坏蛋。”
褚灵听这话有些突兀,道:“怎么?我看他文质彬彬,哪里开罪你了?”
沁湉支支吾吾道:“这件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姐姐别问了。”
看她神色扭捏,褚灵方才放了心,知道她对他并非全然无动于衷,只是跟裴霖青梅竹马,多年的感情难以割舍,加上这次墨夷旻禛步步紧逼,原来的温柔兄长在她面前展现了一个君王的冷酷,一时接受不了这落差,心里受到打击,加上裴霖因她被打入大牢,这股怨气没处发,一直憋在心里。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