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寒气因他的离去,渐渐消弭,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已经是清晨,外面阳光灿烂,紫寰想看一看。
但他不能动,于是他以每炷香半寸的速度,缓慢地向右转脖子。
虽没看见朝阳,但好在赶上了夕阳。
有斑驳的阳光洒落进来,暖融融的,温柔的拂在脸上,竟是久违的安逸,他不是自杀爱好者,此次歪打正着被那傻子救回来,他已经没有意志再去死第二次了,司命说他无法勘破情劫,乃是心中有瑕疵。
紫寰觉得司命的话过于恭维他了,他不能说是心中有瑕疵,只能说是在瑕疵上长了个心,若不是他法力太强,连天道不敢过于刁难,他本不过就是个祸害苍生的魔头而已。
他天生无限道骨,又修炼太上决至高心法,身体恢复能力之强悍,当真是六界第一,只有有一线生机,哪怕将魂魄碾碎了都能再次复原,而这里虽然灵气不算充裕,可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剑骨愈合的声音。
只是,他回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缚灵锁,这个破链子却是融入了血脉中摘也摘不掉,他的法力越高,这缚灵锁的威力也就越强,越是甩脱不掉。因为这缚灵锁,便是天界第一禁器,庚辰竟然会逆天而行,用在自己身上。
紫寰的心情已经重归平静,既然他没死成,那便不会再去强求第二次,曾经逆天而行弄得身心俱疲,如今随波逐流倒也不失为一种修炼方式。
他静静的躺在床榻上,这里安静极了,安静到有些无所适从,若是庚辰忘了他,他永远躺在这里,那还真当是酷刑。
传说有人被囚禁在谷底,因为耐受不住长久的寂寞,便将自己修炼成了石头,退化掉了灵智,以另一种方式解脱了,这个想法在紫寰心里一闪而过便被他否定了,因为此法需要绝对不被打扰的环境里修炼万年。
他做不到,一来条件不允许,而来也实在太寂寞。
日暮西山,月影东升,夜又阑珊……紫寰控制着体内剑骨愈合速度,在去掉缚灵锁前,他不想愈合太快,抵抗住被动修炼的诱惑非常人所能做到,紫寰却可以。
不知不觉,过了七天,紫寰每一刻都无比清醒,就在此时,有脚步声从外面传来,那声音到竹屋门口略停了停,门才被轻轻打开。
动作很小心,看起来像是个温柔的人,若不是从他踏进来那一刻,阴冷的寒冰法阵立刻蔓延在这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紫寰的手指也瞬间结了层薄薄的冰霜,那么他便以为进来了一个好脾气的客人。
“醒了?”熟悉的声音问。
“一直醒着。”紫寰说:“你倒是很勤快啊。”
庚辰走进来笑道:“这些天一直很担心你,怕你跑了。”
紫寰道:“你实在高估我了。”
庚辰道:“是吗?我对这种事也没什么经验,这几天总有些心神不宁的,见到你才安心了许多。”他将手指放在紫寰的额头上探查了片刻后道:“你愈合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慢很多。”
庚辰坐下来注视着对方片刻后,五指并拢:“我可以让你下床,只要你听话,你若是肆意妄为,我真对你不客气。”
他想了想又道:“我多余地提醒你一句,你最好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在这里,否则我们会很麻烦,你也不要想着挣脱缚灵锁,这会伤害到你,你绝对不想试一试它的威力。”
紫寰喊他的名字:“庚辰。”
庚辰:“嗯。”
紫寰用很平静的声音问道:“你是要养我吗?”
庚辰竟是无法辩驳,但这词汇似乎太过于暧昧了。
紫寰眼眸没有半分波动:“多谢你,殿下,若不是你,只怕我已命丧黄泉了。”
猝不及防的道谢,让庚辰紧绷的脊背轻松了下来,但很快,他又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对方,哪怕紫寰他此刻像个残废一样躺在床上,任由自己摆布,他却也不敢放松,他板着脸道:“不用谢,我说了,我救你并非好意。”
紫寰凝视着他问:“殿下很紧张?”
庚辰咬牙:“没有。”
曾几何时,庚辰也希望他是一个好人,事实证明他错了,紫寰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败类。
庚辰笑道:“该紧张的人是你,紫寰,你就永远永远地被囚禁在这个屋子里,来忏悔你的深重的罪孽。”
紫寰露出一个极其浅淡的笑容:“我究竟有何罪?”他自认为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对苍生负责,几百年来掌管天界刑法,他又何尝不是步步维艰,他承认他不擅与人沟通,又过于冷漠,但他何德何能担得起“罪孽深重”这样的词。
他真的很好奇,他究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庚辰道:“你认真的吗?仙君,你真的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么。”
紫寰道:“是的,我觉得我还行,或许你应该让我明白。”
庚辰深吸了口气,冷笑一声道:“且拿最近的一件事情说,你是否记得一个叫莫离的人。”
紫寰想了想:“不记得,我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庚辰俯下身,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