亩田畴的幻影。
“这是活着的改良剂。”
李冰将陶罐碎片埋进试验田,碎瓷上残留的“活”字正在菌丝间游动,“它们记得土地健康时的模样。”
祠堂老钟自鸣三声,三十年前堵塞的排碱沟突然涌出黑水。
功德碑上的“学大寨”在金纹菌丝中褪色,新生的耐盐苜蓿正从碑文裂隙里探出嫩芽。
铜烟锅磕在排碱沟石缝的脆响惊飞了白鹭。
李大扁担佝偻的脊背突然僵直,缺指的右手攥着块锈铁片——三十年前焊死良种匣的铅封正在盐水里泛着幽光。
“七三年腊月初八埋的匣子!”
他嘶吼着,铜烟锅头剐蹭着混凝土裂缝。
杜亮亮猎枪改装的铁钩插进缝隙时,溅起的盐卤水在日头下析出改良剂特有的靛蓝结晶。
李冰的帆布鞋陷进松软的排碱沟淤泥,前世记忆如盐粒硌着神经——他分明记得农科所档案里记载,1973年黄淮海平原曾集中销毁过批“问题麦种”。
“匣子里淌黑水了!”
吴老蔫的算盘珠卡在混凝土豁口,去年赊购石膏粉的欠款数字被渗出的黏液蚀成蜂窝状。
八个抬石膏水的媳妇鬓角野葛花簌簌落瓣,粘在锈蚀的“良种专储”铁牌上,竟拼出个褪色的“毒”字。
匣盖掀开的刹那,三十年前的农药味混着腐殖土腥气喷涌而出。
杜倩的药罐突然发烫,当归黄芪汤在陶罐里翻涌成漩涡,罐底“活”字蚯蚓卵正在分泌透明黏液。
“麦种在盐水里发芽”
李大扁担的中山装第三颗纽扣迸落,掉进匣内黑水竟浮起金边。
浑浊液体里,七粒麦种顶着盐晶冒出新芽,淡黄胚芽上蜿蜒着蚯蚓肠道似的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