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他忽地把冰糖砸进药汤,溅起的褐汁在火塘灰里烫出个焦圈。
“灶上焐着獾子油。”
他背过身去补窗纸,粗麻布袖口漏着棉絮:
“混着崖蜜蒸的,比你那紫云英顶用。”
补窗的糨糊是用杜倩喝剩的药渣熬的,在寒风里凝成琥珀色的冰碴子。
李冰推门时,李柱正用艾草灰补药吊子的裂纹。
那柄豁口的镰刀横在炕沿,刀刃反着灶火暖光,倒像是早年母亲纳鞋的铜顶针在暗处发亮。
“爹。”
李冰把化验单叠成方胜模样,轻轻压在药方上。
卫生院盖的红戳透过宣纸,在当归须子的阴影里洇成淡霞。
突然发现父亲补陶罐的手势,竟和自己缝合实验鼠伤口时如出一辙。
李柱的烟杆在炕砖上磕出个月牙形灰印,恰巧接住从梁上坠下的陈艾末。
他后颈的冻疮结了黑痂,像颗歪扭的草籽嵌在沟壑里。
李冰的指甲缝还沾着紫云英汁液,却突然看清那些沟壑走向与后山梯田的等高线惊人相似。
“吴家黄芪的硫磺含量超了七倍。”
蹲下身,用杜亮亮猎的雉鸡翎扫净砖缝里的药渣:
“但老河滩的苇根含硒量是合作社药材的二十倍。”
笸箩里的渔网梭子突然滚到脚边,缠住了化验单上“安全”字样的红圈。
李柱往火塘添了把松针,青烟钻进窗棂新糊的桑皮纸。
他补罐子的艾草灰里混着冰糖渣,在陶器裂纹处凝成琥珀色的脉络。
“当年赤脚医生用夜明砂给你娘治痨病”
粗粝的拇指突然抹过罐沿,将最后一道裂痕补成圆月状:
“你娘说,冰子的手该拿针管,不该被药吊子烫出疤。”
西屋传来杜倩的笑咳声,混着杜亮亮笨拙的捣药声。
李冰摸出那包焐化的獾子油,发现油纸背面竟有母亲绣的“平安”字样,丝线被油渍浸成了老茶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