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倩的棉鞋在门槛冰溜子上打了滑,怀里的搪瓷缸“咣当”砸在青石板上。
她顾不得捡,一把攥住李冰的军大衣袖子,指甲几乎抠进补丁里。
“他们打你耳朵了?”
她声音劈了岔,指尖悬在他冻疮溃烂的耳垂旁,却不敢碰。
李冰偏头躲开火塘的光,军大衣领子蹭过杜倩的手背:
“县局老张给抹的冻疮膏。”
林正南突然咳嗽一声,翻毛皮鞋碾着地上的健力宝易拉罐。
铝皮刮擦声里,杜倩瞥见他衬衣第三颗纽扣的位置只剩线头,和李冰军大衣上凝结的血珠形状一模一样。
“喝口热的。”
杜倩蹲下身捡搪瓷缸,手指头直哆嗦。
缸底沉着几粒救心丸,是她这半个月攒的。
李冰没接,突然抓住她手腕:
“你鞋帮子怎么全湿了?”
“后山小道近”
杜倩扯回胳膊,棉袄袖口露出半截紫药水痕迹:
“赵一川的人在村口盘问拉化肥的车,我绕了五里地。”
火塘上的腊肉“滋啦”滴油,李柱的旱烟杆在炕沿敲出两重一轻的响。
林正南突然起身:
“我去看看爆米花机。”
“张嘴。”
杜倩从兜里掏出个捂化了的冻梨,指尖还带着体温:
“看守所不给送水果,我每日往民兵连跑三趟。”
李冰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梨汁顺着皴裂的嘴角流下来。
杜倩用袖口去擦,突然摸到他下巴新结的血痂。
“他们用皮带扣抽的?”
她嗓子里像塞了把粗盐。
“搬麻袋蹭的。”
李冰别过脸,喉结动了动:
“农机站的白糖”
杜倩突然把冻梨按在他嘴上:
“先治伤!
供销社老王昨儿送的红药水,我兑了白酒。”
李柱出去抱柴火的功夫,杜倩猛地扯开李冰的军大衣。
秋衣领口露出的鞭痕像蜈蚣,横七竖八爬在锁骨上。
“这叫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