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传来清脆的铜铃声——两辆青布马车停在梧桐树下,车帘掀开的瞬间,尚炘和赏槿两个奶娃挥舞着莲藕般的手臂,咿咿呀呀的欢叫声穿透夜色。
"啊……啊!"尚炘蹬着绣虎头鞋,胖乎乎的小手直直伸向不良人,口水顺着嘴角滴在锦缎襁褓上。
赏槿也不甘示弱,攥着的拨浪鼓晃得震天响,水汪汪的眼睛紧盯着那副狰狞面具。朱元璋抱着两个孩子站在马车旁,苍老的面容隐在灯笼光晕里,唯有胡须下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不良人脚步微滞,面具缝隙间漏出的月光在地面投下细碎光斑。
他抬手按住斗笠边缘,金属护腕碰撞发出清响,随着玄铁面具缓缓摘下,露出一张与朱雄英七分相似的面容——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只是眼下乌青未褪,添了几分不属于少年的沉郁。
"允熥拜见皇爷爷,大哥!"朱允熥单膝跪地,玄色劲装下摆铺展在青石板上。
晚风卷起他额前碎发,露出耳后淡青色的血管,那是连日奔波留下的疲惫痕迹。
朱雄英上前一步,伸手将他扶起,指尖触到弟弟掌心的薄茧:"白天在公堂,看你那使刀的架势,我就猜是你。"
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除了我们兄弟,谁还敢在应天府尹面前这般行事?"
朱元璋将怀中扭动的尚炘递给朱允熥,布满老茧的手在孙儿肩头重重拍了两下:"看看,这两小猴子隔着面具都知道是他哥。"
尚炘一落入熟悉的怀抱,立刻伸手去揪朱允熥的耳垂,口水沾湿了他的衣襟。赏槿也探出身子,肉乎乎的脸颊贴上朱允熥冰凉的脖颈,咯咯笑着往他怀里钻。
朱允熥紧绷的下颌渐渐放松,常年戴着面具的脸上浮现出罕见的温柔。
他小心翼翼托住尚炘的小屁股,另一只手轻轻刮了刮赏槿的鼻尖,惹得奶娃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梧桐叶沙沙作响,月光穿过枝叶,在四人身上洒下斑驳光影,仿佛将这一刻定格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