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央想不是错觉——近来,明清樊确实在躲她。
自从那日她从奇乐坊回去之后,本想晚些时候跟明清樊商议一下机关暗道的事,不想却被他回绝。当时他说“事忙”,然而这一忙,便有半个多月。她虽很快察觉出不对,但这时万流烛又找了过来——该办桃会了。
所谓“桃会”,就是晚君跟蓓房君大婚之前的聚福宴。不过桃会的主角是点芯人,因而赫连央需要早早准备。
“若少君觉得合适,这套礼服便不改了。”万流烛站远一些左右打量,很是满意。赫连央能说的只有合不合身,其余的也不太懂。所以她点点头:“按蓓房君的意思就好。”
试完衣服后,宫里特意将仪堂里资历最深的老嗯娘派了过来,专门给赫连央教桃会跟婚宴上的规矩。赫连央心中一直想着明清樊反常的态度,有些心不在焉。
老嗯娘便不太高兴了,轻咳一声提醒她。万流烛左右看看,以为赫连央是太累了,便从中圆场,挥挥手叫人先下去,让赫连央歇歇。
“对不住。”赫连央略有歉意,坐下喝茶。
“哪会呢。”万流烛在旁边也坐下,笑笑,“我听晚君说,近来朝君殿下为了关在南大牢的那些人很是繁忙,这件事少君您也从旁协助着,想必也累坏了,还要抽时间为我的琐事辛劳,是我该歉疚才是。”
赫连央也不能说明清樊已多日不见自己,只好讪笑。
万流烛接着叹息:“晚君也想为兄长分忧,怎奈陛下并不允许,因而近日来也总是愁眉不展。”
这话听着平平无奇,但却突然点了赫连央。她突然反应过来:阿勒境人已经渗入到阆都来了,甚至密谋加害朝君,京城之中、沛陵之主脚下竟有两处布满机关暗道的据点——可为何明岚王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事情已经发生一个多月,明岚王把一切都交给明清樊跟她处理,顶多派了个孟广帮衬,然后几乎不闻不问,似乎调查出何事都无甚要紧……
明岚王究竟怎么想的?
万流烛并未察觉赫连央已经陷入沉思中,仍自顾自说道:“加上前几日,朝君不知因何又负伤后,晚君便更加忧心,可又不被允许登门探望……”她转过头来看向赫连央,稍稍宽心一笑,“多亏有少君帮着治伤,晚君多少也能放心下来。”
又负伤?赫连央自然是毫不知情的。但万流烛提到了她,想必是明清樊在他们面前扯了谎。赫连央无法道破,只能顺着万流烛的意思干笑。
明清樊的伤,自然是拜奇乐坊的机关暗器所赐。老师傅花了三日才将将破解一层机关窍,明明叮嘱过暂时不要贸然下去,但明清樊一直心神不宁,再去奇乐坊的时候便不留意顺着暗道入口走了下去。多亏覃江及时将他拽回,这才仅是受了点皮外伤。
已是深夜。明清樊处理完手边的事,正准备换药时,覃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殿下,赫连少君……求、求见。”
明清樊不以为意。他头也不抬,还是道:“不见。”
但覃江这次却没像以往那般回“是”。门外静默了一小会儿后,覃江的声音再次响起,听起来颇为难:“殿下,赫连少君她……已经在这儿了。”
原来赫连央今日铁了心要见到明清樊,因此让轻功甚好的金无涯带着自己越过了朝君府的高墙,丝毫不给明清樊回绝的机会。
明清樊手上的动作一顿,眉头狠狠拧起,看向门口。他的眼睛似乎能看穿那扇门,看见赫连央正静静地站在台阶下,神情寡淡的脸上也看不出喜怒,但不管他再说多少次“不见”,那人都会执意进来。
深呼一口气,明清樊闭了闭眼,吐出两个字:“进来。”
赫连央推门,一眼就看到明清樊左小臂上的伤口,视线右移,发现旁边小桌上的瓶瓶罐罐甚是眼熟,正是自己之前给他留下来的药膏药粉。
赫连央没有说话,直接走到明清樊旁边坐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又轻轻拉过他的手臂。手臂的主人倒也没有抵抗,任由她给自己上药重新包裹。
“药粉要撒在药膏外才对,你弄反了。”赫连央淡淡说着,将伤口擦干净,重新给他上药。
难怪一连敷了好几日都没太大效果,明明这次的伤口要比之前遇刺的那回浅得多……朝君殿下在心中嘀咕,嘴上只说“谢了”。
赫连央做起这事自然麻利,三两下便帮明清樊处理好了。她低头收拾桌上的瓶瓶罐罐,心想这人既然肯用自己留下的药,又让自己帮着包扎,想必这些日子躲着自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原因吧……这样想着,她便刻意云淡风轻地问道:“朝君殿下何故躲我?”
明清樊放下衣袖的动作一滞,但很快又接上,再开口时却答非所问:“五日后便是晚君跟蓓房君的婚宴,做完该做的事,赫连少君便速速离京去吧。”
赫连央皱眉。虽然这确是她心中计划,但此时明清樊再次强调,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对。仿佛又回到起点,他要将自己赶出阆都的那时候。
“殿下不会是想过河拆桥吧?”事情既然已经这般诡异,赫连央也就没了跟他打哑谜的心思,“你近来一直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