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想挨到我离京?然后呢?还会让我再回来么?”
赫连央少见地咄咄逼人起来,明清樊却不抬眼,站起来背对着她:“少君未免想得太远,凡事还是多看看眼下。”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但对赫连央来说便是逐客令。她不知明清樊为何突然态度大变,一时间没有头绪,情急之下只得匆匆起身绕到明清樊面前。
“我自认并未做出对殿下不利之事,何故要遭如此对待?万请殿下明示。”
两人从未贴得如此近,赫连央微微抬头,急促的呼吸全都扑在明清樊的下巴上。明清樊心中一颤,立即退后了一步。他多日来本就心浮气躁,这会儿被赫连央逼问更是蹿火。可他低下头本想呵斥时,又毫无意外地与那只露在外面的左眼视线相撞。几乎立刻,他的火气又莫名消了下去。
两人僵持了一阵。最终,明清樊看着赫连央,说:“我在那间磨坊的暗道里搜出了他们与外面互通的书信。那上面,是冷木香。”
“冷木香”三个字出来的瞬间,赫连央眼里的疑惑、急切还有几许不满愤慨,全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明清樊意料之中的惊诧与惶恐。
“你是说……”赫连央哽住。
潜伏在阆都城里的阿勒境人,想要谋害朝君的阿勒境人,曾经重创沛陵的阿勒境人,居然被查出跟芒城有关。其中有何意味,即便明清樊不说,赫连央也心知肚明。
她紧紧闭上眼睛又睁开,让自己冷静,理清眼下的情况。明清樊已经拿住了互通的信函,却迟迟没有发难,外面至今没有乱七八糟的流言,而对她,明清樊也只是躲着而已。这是否说明……她定了定,重新抬头,看着明清樊:“殿下办事明绝,既然查出便就无误,我无从申辩。”
明清樊看了看她——那眼里的不服可跟嘴上说的不太一样。呵,跟他装。
“少君不必说些置气的话。”明清樊翻了个白眼,嗤笑,“我若真心觉得芒城与阿勒境勾结,别说是你,就连你父母兄长,这会儿都被我提来京城了。”
赫连央不说话,把头别了过去:“小君不敢。”
明清樊忽而觉着好笑,好像错的是自己一般。他退后坐下,看着仍杵在原地的赫连央,用最后一点耐心敲敲桌子:“我都躲着你了,是你今日非要找来的。来都来了,坐下说不行么。”
赫连央哪里是脾气硬,心虚得很,怕明清樊不吃自己不卑不亢这套。这会儿明清樊也算给她一个台阶下,于是她走过去,面无表情地坐下。
“殿下既然并不怀疑芒城的忠诚,却对我避而不见,如今听话里的意思又要将我逐出阆都、不再召回。殿下究竟要如何决断,不妨让我走个明白。”
明清樊斜靠在椅子扶手上,给自己跟赫连央倒了两杯茶。
“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不信任你父母兄长,陛下也不会同意,那么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清重继位,除非王上要发作四城,否则仅凭几封捕风捉影的信函仍不足定罪,轮不到我插手。”明清樊挑眉,再说一遍,“我没资格、也不想对赫连平动手。”
这还是赫连央第一次弄清朝君与四城之间的制衡关系。她侧眼偷偷去看明清樊,觉得对方不像虚情假意。
“但远、近八关却是我的。”明清樊继续道,“假设我真的怀疑芒城有异心,大可通过封锁叠芒关跟仝家关来架空整座芒城。”
赫连央听出一些苗头,心头稍微回血:“殿下是觉得,有人故意嫁祸芒城,就是为了让你制裁赫连家,他们好趁机兴风作浪?”
但明清樊却摇头。“磨坊也好,奇乐坊也好,若非这次被我们无意撞见牵出,本还大有作为,并非故意暴露。那些信函被层层锁住,甚是机密,信中虽并无明显透露芒城……”
他顿了顿,犹豫了下,看着赫连央——
“但我并不认为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