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能不能快点儿来,我等着这小城儿等得花都谢了,我想回去,”林贺然一手拿着电话,手里捧着盒饭蹲在临时租来的小平房里,嘴里叼着双筷子,满脸绝望的看着饭盒里的酱焖茄子,“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他们这边儿连酱焖茄子都是甜的?这边儿有没有不甜的东西?”
鲜芋奶茶,孟婴宁经常会点外卖的口味,他还加了点儿别的东西,不知道她这次会不会喜欢。
天边乌云滚滚,雨却迟迟不肯下。
沿着路口往里走,进了县以后景色一点点发生变化,流水潺潺青山环岸,屋舍建筑带着水乡特有的精致古韵,和帝都老胡同沉淀下来的厚重历史感截然不同的宁静悠然。
活着就得承担,活着就得坚持,活着的那个就得咬着牙品着所有走了的人留下来的苦,得一遍又一遍地感受自己造成的无能为力,得踏着漆黑一片的路告诉自己前面总会有光。
老孟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脑袋,跟着进屋了。
滚轮压着柔软泥土,几乎无声无息地前行,浓雾之中一团深色人影渐渐靠近,随着距离的缩短一点一点显现出来。
雨很大,很多人哭了,陈妄却没什么反应,他甚至表情都没变一点儿,平静地继续接下来要做的事儿,有条不紊地指挥部署。
扛着两个人,一个是已经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汤严,一个是血肉模糊的易阳。
汤城没出现。
陈妄站在电梯门口,视线淡淡往下一扫,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只有奶茶?”
陈妄走了以后,孟婴宁挺听话地搬回了家里来住,没回自己家,而是提着个行李箱一头扎进了孟父孟母两个人爱的小屋。
那是林贺然第一次听见陈妄说对不起,也是最后一次。
一直等到第二天傍晚日暮将近,都始终没有一点儿动静。
林贺然没说话。
陈妄这个人,必须也只能由他来,因为如果不这样,那就毫无意义。
孟婴宁有些为难:“爸,爸爸……”
孟母在旁边咬着柿子翻了个白眼。
在他从小到大二十几年的认知里,就始终觉得男人是不能哭的。
林贺然平静道:“再等等。”
“目标出现。”
男人勾起唇角,脚步轻快地进了写字楼,跟保安确认证件,走到电梯间按了向上的键子。
直到夜幕降临,雾霭沉沉弥漫扩散,能见度见低,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朦胧。
轮椅上的人沿着河边一路向前走,滑上斜坡,往后山的方向走。
他必须亲眼确认,亲手抓着他,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确保万无一失才能放心得下,这件事情,关于汤城这个人的事情,陈妄不会交给任何人,也不会相信任何人。
这事儿,没想到还有奇效?
但他不能,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在安全离开这栋写字楼之前,他都不能让陈妄知道他在哪儿。
但他却没来。
老孟摸摸鼻子,吞吞吐吐地继续说:“再说,爸爸也没说特别讨厌陈妄……小孩儿也挺好。”
——sgo。
越往南走体感温度就越暖,南方的十一月和北方完全不同,空气潮湿,凉得发粘。
没得到回应。
车流如织,急速飞驰拉出绚烂光带。
“虽然小陆这孩子吧,性子确实更好点儿,从小就笑呵呵的也不见跟谁有个脾气,但他俩,你俩,你们仨——”老孟叹了口气,“咱们就算招人喜欢,也得专一,你们仨从小一起长大的,你说说这事儿你要是真这么办,以后是不是得有点儿尴尬啊?”
林贺然长舒了口气,人猛地往后一靠,抓起对讲机:“搞他。”
“我他妈本来以为我很牛逼,我没什么不行的,结果其实我什么都不是。”
“干什么啊,我这儿正跟闺女开家庭会议呢么。”老孟说。
老孟试探性地继续说:“现在是跟小陆在一起了?”
活着就得适应罪恶感和孤独。
电梯门打开,里面没人,这会儿刚好赶上月刊截稿期,编辑部晚上经常会加班。
接连几天阴雨连绵,泥土带着潮湿的咸腥味儿。
黄建华的女人表面上是在逃,但其实就算他们找到了消息也不会被放出来,他不会冒这个险,而如果他们足够自负,就一定会去。
但在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活着对于陈妄来说真他妈的累。
特别不巧,陈妄刚好就是个极度自负的人。
林贺然记得三年前的那天也是差不多的天气,那会儿他负责后方支援,等了很多天,最后就陈妄一个人回来了,翻滚的惊雷里男人浑身是伤和血,整个人已经分辨不出是谁,只有一双眼睛是化不开的黑。
这事儿之后林贺然转职,忙考试,又进了刑警队,偶尔听以前认识的熟人说陈妄最近又去了哪儿,领了个多不要命的任务。
老孟对于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