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将军周廷晋常年镇守东北,居京都府邸的月数屈指可数。府中奴仆于是闲散惯了,上上下下一团和气,偌大的将军府竟了无趣味。午后百无聊赖,李明念循例在各处屋舍瓦脊蹓搭一圈,寻不见其他门人的踪迹。她停在东角正房的瓦顶远眺一阵,想到父亲交代不得随意出入,终还是拐向了西边的院子。
都城官邸讲究方位,以西为主、以东为客,主屋坐北朝南,院落方正宽敞。将军府西面的这处院落距离大门最远,除一位朱姓夫子每日造访,连奴仆也甚少进出。李明念跳上院墙,隐至一株繁茂的槭树后边,沿房檐一翻,藏身东厢廊下的房梁。
庭院静谧,寥无人声,仅闻花木摇曳拂微风,枝叶簌簌。一髫发小儿凭栏小歇,月白色的衣衫袖摆低垂,肩头落有桂树细碎的花屑。他斯文乖静地坐着,看院内枫木错落,金色叶涛飒飒涌动,落地浪花盈盈翻卷。这景致在皇都也是寻常,不如院子一角古柏苍劲,枝干斑纹万千,参天而立,郁郁葱葱。可他对这小院却好像再喜爱不过,既望银桂芬芳,又瞻古木蓊郁,稚气欢喜,目若含珠。
李明念远远瞧上几眼,已打起呵欠。算上李景峰,这回同行的玄盾阁门人统共六位,无一不是武功卓绝,功力皆远在她之上。李明念原以为父亲是要替王公贵胄挑选影卫,不料抵京这些时日,连许长荣那样的高手都被拘在了将军府。她思来想去,只琢磨出一种可能,便是府上这位小公子周子仁。
如旁人所言,周子仁虽为将门之子,确是不会半分武功,且单弱矮小,铆足劲儿长了六年,还不比吃糠咽菜的四五岁小儿。更奇的是,周将军晨起练武从不懈怠,待他这小儿竟万般宽纵,上午只令他随夫子读书,下午便任他去庄子里下棋……周子仁每到午后得以在廊下这么呆坐半个时辰,自有周廷晋纵容的缘故。李明念观察数日,自觉再没有比这更无趣的日子。银杏戏言一句,怕是言中了周大将军的打算——他欲给他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儿寻个影卫,护其性命。
也不知这倒霉差事会落到谁头上。李明念撑脸跑神,见一蓄络腮胡的军士大步走进院中,隔得老远便高声道:“小公子,咱们什么时辰出发?”
周子仁应声站起,拱手见礼道:“穆伯伯。”他年仅六岁,身长尚不及那军士的膝盖,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