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询花回来的时候,我已叫伙计上了第四块莲珑雪霜蛋糕。湿凉乳酪塞满腔喉,却再找不到记忆中绵密的甜润。我大口吞咽,食不知味,胸口空荡荡的,仿佛有什么弥足珍贵的东西正在逝去,抓不住,便只能徒劳无功,妄图用食物填补。
“小姐快别吃了,这甜腻的东西吃多了容易噎食。”
不对,这不是我期待的蛋糕,不是我期盼的味道,不该是我预想的告别……
“芙苏,别吃了,别伤了脾胃。”
不对,我看见的不对,猜测的不对,连记忆都不对……
“叶芙苏,不准再吃了!”
可是,假若连过去都被篡改,我要如何去谋划一个面目模糊的未来?
“芙苏……”
直到指间银匙被夺走,我茫然抬头,才看见对面愠恼的双眸里,不知什么时候藏了那么满的无奈和担忧。
南辞说:“我明白你心里难受,可你这样折磨自己,就不怕华容知道了会更难受?”
华容……这让人牵肠挂肚又如鲠在喉的两个字,第一次清晰的响在耳旁,是让人猝不及防的锐痛。
好真切的痛觉,从心脏深处,来势汹汹,蔓生至五脏六腑。手不觉抵在上腹,一颗胃早已翻江倒海,疼到痉挛。
“小姐怎么了?怎么满头的汗?”
我推开季询花,踉跄冲到廊外,吐得搜肠刮肚。
“芙苏!”
不知谁将我揽在怀里,谁的手,一拍一顺,轻缓拂于后背。胃里已经没有什么可吐的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抽痛,满嘴都是苦涩。斜下递过来一杯清水,我便就着漱了漱口。可是那苦味铺天盖地,像生来就在那里,像和呼吸起伏,血脉流动一样,归属生命。
“芙苏,难受得紧么?芙苏……”
是谁的眉宇,凝着抹不开的愁绪?那双古潭深眸怎么藏了那么重的悲伤?可那悲伤叠映下的熟悉面容,不正是我?
原来他没有抛下我,他为我耗尽心力,却换来戳心的那一句:“问问他,为何不要我?”
苦涩附着痛楚,一重漫过一重,快要把人折磨疯了。我投身入他怀里,狠力的,不顾一切,仿佛只有紧拥着他,那跗骨之痛才能得以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