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园里可清场完毕了?”迟珩问道。
兰长恭行了个叉手礼,“望小公爷放一万个心,属下办事,从未有纰漏的。”
打脸总是那么火速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边的尚池卫叫道:“那边!那边还有艘乌篷船!”
兰长恭很是尴尬地清咳了几声,踮了几下脚尖,左顾右盼后。将话题引到了天气上,并关切地提醒迟珩要尽快将湿漉的衣裳更换了。
日头打阴,湿漉的衣袍贴在身上,再经几道凉风吹后,手臂竟有些发痒。迟珩耐不住,便隔着衣物轻轻挠了几下。
乌篷船甫一靠岸,几个握着佩刀的尚池卫便围了上去。
岸柳稀稀落落的光影抚在绛蓝色的船帘上,它被掀开,船仓里缓缓步出的高大身影缓缓清晰起来。
逆着光,灰暗下,他的面容是瞧不清的。却能看见他修长的手握着一支白玉箫,轻轻地放在唇边,笛声自他的指缝间流出。
他走到了船头,才能清晰地辨清他。
锦墨长袍,玉冠碧带,眉宇间挺拔秀美,悠然的笛声像是浮云一般萦绕在他周身,他整个人如仙鹤一般绝尘脱俗。
他一直微垂着头,碧带绕在了耳边缠在了箫上他也未去置会。
迟珩嘴角一抽。
他心忖:赵鹤岚若在此处便好了!好生学着点,别人是如何高级无形靠气氛营造美男人设的。
他用眼神示意了下身边的兰长恭。
兰长恭大手一挥,几个尚池卫立马用刀鞘拦住了此人去路。
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缓步向前走着,身边的仆从立马迎了上来笑吟吟地说了几句赔笑的话,然后毕恭毕敬地将可证身份的腰牌奉了上去。
兰长恭接过腰牌细致敲了几下后,微蹙眉告诉迟珩,“是滇南王世子,咱们...”
滇南王世子?竟是他?!
迟珩自是知道兰长恭的顾虑,长安城内但凡官高位重者都不敢与这位世子私相往来,但面子上的功夫仍是要做足。
他没说话,只是拍了下兰长恭的肩膀,然后负着手走开了。哽噺繓赽奇奇小説蛧|.
“甚是无礼!还不赶紧放行!怠慢了世子可要拿你们试问!”兰长恭突然严肃起来。
得了令后,尚池卫立马退避开来,让出一条道。
世子吹的是《春.潮碧江》,迟珩再熟悉不过了,方才兰长恭一席话了,他发现箫声在高.潮处顿了下才又接上。
从迟珩的这个方向看去,世子这时的脸上有些不淡然,眼眸微垂,嘴角竟挑起了一丝戏谑...看起来倒有些可怜。
这时,一道粗厚且结巴的声音自乌篷船头传来。
“一群狗东西!竟敢拦世子的路!我非要让我阿叔往圣人面前参你们一本。”奴鲁磕碰着从船仓里爬了出来。
一行人像是刚刚从淤泥烂沼里捞出来,身上没一处干净,所及之处都被污染上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
奴鲁走在前面,他一头湿漉的卷发像是一团杂乱的荒草随意地搭在头上,厚底靴子上满是淤泥。因着另一只不翼而飞,现在走起路来都是一瘸一拐的,很是滑稽。
他突然停住了步子,侧身弯下腰去,一半张脸皱巴在了一起。
三个昆仑奴赶忙迎了上来,搀扶住了他。
几个人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靴子给拔了下来。
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鱼被倒了出来,在石板上扑腾了几下便没了生机,与此同时被倒出来的还有藏在鞋底二指高的鞋垫。
一阵低笑自八尺高的尚池卫间传出。
奴鲁面上挂不住!他一脚将小鱼连带鞋垫踹进了湖中。
他用突厥话破口大骂三人,后者吓得慌忙跳进了湖里。
实在搞笑!
就连惯来淡然的迟珩嘴角也挑起了若有若无的讥诮。
世子往前走着,如他现在的乐声一般,很是悠然。
他本来心无旁骛地向前,却在途经江晚照的时候开始分神了。
江晚照将披风搭在了谢韫也的肩膀上,正在替她系领带。
她突然抬起了头上,对上了那两道灼灼,继而莞尔一笑。
迟珩不知怎么的,手突然停滞在了腰间的玉玦上。
世子多看一分,他便将拇指多挤入玦孔内一寸。他手背上的青筋渐起,整个胳膊都在微微颤抖。
终究还是理智战胜了暂时的情绪支配。
他镇静了下来,用一种极为平和无攻击性的眼神朝世子投了过去。
似乎是感受到了迟珩的目光,他滞住了脚步,偏过身来,眼梢上扬,微微勾笑,冲他点了下头。
迟珩也生乎礼地冲他回礼。
“在下宋琛之!”
“迟珩!”
他远去的背影,迟珩因为心中陡生的熟悉感,不免多瞧了几下。
像!真的太像了!
怕是要与他下盘棋才能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