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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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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家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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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亭和范一鸣去上海面上是为听演讲,实则是为和一位蜚声业内的音乐家结交。范一鸣求学时和他有过接触,钟亭请他牵线,邀此人定期给工作室开讲座。

    活动结束,三个人找了家酒吧聊天,气氛愉悦,差不多夜里十二点才从上海回程。夜车开到家时已经夜里一点多。

    打开门,客厅灯光明亮,空气里漫着浓郁酒气。有电视声从里间传出来,钟亭猜想何志斌也是刚到家,正要换鞋,隐隐约约的,却听见女性的低低笑声。

    带上大门的手停住,钟亭侧过脸看向里间。停顿了下,没有放下手包,也没有换鞋,她顺着一种说不清的直觉,朝里走。电视声、人声渐渐清晰。

    房间没关门,暗的光线里,床脚是凌乱的鞋和衣物。大床上,是两具抱在一起的身体。女孩跨坐在男人腰上,整个上身趴在他胸口。灯没有开,小片光从敞开着的门透进去,照亮她背上的如瀑长发,栗色的,带着卷,一半披散,一半被男人抓在手里。男人另一只手扣着她的腰,与她激吻。

    罩在身上的光线变暗,轻轻笑着的女孩在吻中侧脸去看,有所惧怕地贴着男人的脸,呼吸一点点定下来。

    欢场中人见惯各种场面,看到钟亭站在门口,她没有太受惊。躺在何志斌身上,她神色略微有些得意地看了钟亭一眼,识趣地从他身上滑下来,整理挂在胸口的荷叶领、卷在腿根的裙摆。

    然而钟亭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

    她平静地看着床上的男人,既不惊讶,也不愤怒。深灰色的床上,男人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只在最初时瞥了她一眼。女孩离开身体后,他无谓而懒倦地摊开臂膀,望着天花板,目光空洞迷离。

    他们沉默对峙。醉生梦死的空气里,浮荡的是蓝色。冷冽沉默的蓝。

    这个样子的何志斌,她既熟悉,又陌生。这是她没有看过的一面,却又是心中所了解的那一面。也许从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已经看穿他,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

    抛掉生命里所有有重量的东西,与其说是选择,不如说是本能。

    两秒后,钟亭转身走了。

    床上,女孩子伸头看了眼那道离去的背影,又垂眸看看床上的男人。过了会儿,她大着胆子伸手,轻抚他的鬓角,又低头去亲他的嘴。何志斌一动不动,两三秒后,他将她扫开,从床上起来。

    走廊尽头亮着夜灯,大理石瓷砖反折出刺眼光芒。女人冷静地在等电梯,何志斌走过去。

    平视着梯门,他在她旁边站了几秒,看看她,酒后声音沙哑,“车钥匙拿了吗,要不要送?”

    光洁的梯门印着他们靠近的扭曲身影。

    “拿了。”

    钟亭没有看他,语气克制:“放在这边的几件衣服你看着处理。”

    沉寂中,电梯按钮旁的红色数字无声变动,如同最后的倒计时。

    何志斌不再出声。

    他脑中昏沉,但他没有醉,相反地,异常清醒。一直到电梯到达,都没再开口。

    短暂的空白后,“叮”一声,电梯到了。

    钟亭步入轿厢,在电梯即将运行时,她正视着前方的他,忽然勉强笑了笑,“别后悔。”

    下一秒,机器运转发出细微声响,金属梯门向中间合拢,缓慢遮住男人空无一物的双眼。

    钟亭在深夜中回到自己家。方真云的东西还在,人没了踪影。

    这夜,靠在沙发上,她望着落地灯的光,彻夜未眠。

    第二天中午钟沁打她电话,忽然约她去附近的咖啡馆。钟亭全无心思,钟沁在电话里说,“钟亭,你必须来。”

    钟沁很少用这种语气。“必须”这个词的背后似有千言万语,她不得不去。

    下午,钟亭一进店就看见了自己的妹妹。

    外套搭在椅子背上,钟沁身上是一件修身的蓝色半高领羊绒衫,她坐在阳光充沛的窗边位置,头发在后脑勺绑成一小弯低马尾。

    看见钟亭进来,钟沁没有举手,也没有示意,只是用眼睛看着她一步步走来。这道目光中所携带的陌生审视令钟亭在坐下前感到了瞬间的迷惑。

    看看钟沁,她脱下大衣,在褐色沙发上落座。

    “我帮你点了一杯蓝山。”

    钟亭点头。

    “昨晚睡得不好?看起来面色不好。”

    服务员端来咖啡,钟亭随意搅拌两下,抿一口,笑了下,“还不错。”

    “是什么还不错?是睡得不错,还是咖啡不错?”

    放下杯子,钟亭收敛起唇边的淡淡笑意,看着她,“到底怎么了,说吧。”

    钟沁盯着她看了很久,用手指拨弄果汁里的吸管,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下,“你问我怎么了,是我想问问你,你怎么了。”

    “今天一早爸妈把我叫回去了,跟我聊了两个多小时。”她抬起眼,淡淡看向自己的胞姐,“他们两个一夜没睡,要我给你带句话。他们说,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爱你,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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