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当晚有惊无险,做完手术被送入重症监护室,两天后转入普通病房。何家人和保姆日夜陪护。何志斌忙着新业务,每天抽空去一趟医院。钟亭带着鲜花水果陪他去过两次。
那天何家俊在医院看到她跟何志斌一起到了,红着脸站起来,低低叫了她一声“亭姐”。钟亭愣了下,不在意地一笑。何志斌看了眼何家俊,也没说什么,径直走到病床边看老太太。
心理医生打来电话,方真云这个星期没有赴约。钟亭给她打了电话,她没有接。钟亭没再去找她。怎么处理好方真云,她还没彻底下狠心。周五的时候钢琴工作室正式开业,钟父钟母和亲友前一天去给她捧场,第二天是周六,她跟钟沁送父母回了江心洲。
钟沁近来胃口不好,睡眠不佳,钟父钟母去田里摘了把新鲜小毛菜给她做汤。一家人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聊着聊着,钟母忽然跟钟父说,“对了,高国富儿子前两天头被砸了,住回来养病了。”
钟亭钟沁都看向钟母,钟沁问,“高阳头被砸了?”
钟父筷子停顿在菜上,微微惊讶,“要不要紧?也没跟我们说啊?这个按道理要去看一下的。”
钟母点头,“我也是昨天看到杨勇才知道。好像碰的不轻,有点脑震荡。不行我下午去他家一趟。”
“好好的怎么头被砸了?”钟沁问。
“说是晚上打完牌,在路上碰到抢劫的了。你们两个平时也注意一点,太晚了不要一个人在外面乱晃。”
一旁,一直不动声色吃饭的钟亭道:“下午我跟你一起去吧。”
钟沁转过脸,不解地看向她,“你怎么也爱凑这些热闹了?”
高阳家热情接待了钟家人的礼貌来访。钟母在房间看望完高阳,跟他闲聊几句,被他妈妈叫出去聊天。
屋子里剩下钟亭和他两个人。
可能是有病人的缘故,房间的空气里有药味。高阳坐床上,头上裹着一圈纱布,目光发滞地望着地板。
“他动的手?”钟亭淡淡问。
高阳抬眉看向她,摇头。
光从钟亭背后的窗照进来,高阳看不清她的表情,含糊地强调了句,“真的不是。”
静了会儿,钟亭点头,“不是就好。”
她不相信他是碰上抢劫,但看他的坚定态度,应该确实也不是何志斌。
“这次没帮到你,不好意思。”钟亭说。
“他已经答应不追究了……”
钟亭挑起一点眉,“他答应了?”
“嗯……我打了张欠条,把房产证抵给他了……”高阳躲开她的目光,语气有些迟缓。
事情已经结束,何志斌什么也没跟钟亭说。
过了会儿,钟亭朝外厅看了一眼,觉得无话可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高阳目光平平地看着她,在她起身时,欲言又止:“钟亭……”
停顿了下,他话里有话地说:“他私生活方面的名声一直不是很那个……我不是跟他发生矛盾了才说这个话,就是……给你提个醒。”
缓慢站直身,钟亭平静地盯着高阳看了两秒,掸了下衣服上的褶皱,“知道了。走了,你好好养伤。”
回去的路上,乡间的风景静静在窗外划过。
钟母在一旁感慨,“小高阳是老实孩子,平时对人也热心,不知道怎么摊上这个事。”
冬日天空澄澈,钟亭放松地扶着方向盘,一言未发。
下午从江心洲回去,钟亭一进门就发现何志斌的外套被扔在玄关处。进房间,空调温度打得异常高,男人和衣躺在床上,半盖着被子,像是睡着了。他极少这样,不洗澡不换衣服就躺床上。
在门口定了下,钟亭轻步走到床边。
他胸口轻微起伏,睡得很安稳。窗帘只拉了一层白纱,一束冷冽的阳光刚好投在他脸上。他闭着眼,嘴唇有些干裂。
中央空调出风口对着她坐下的位置,短短几秒,钟亭的脸被暖风吹得发干。
近来几天,何志斌忙生意、跑医院,很忙。她也忙,有条不紊地处理自己的事。他们之间冷淡了不少。然而刚刚回来的一路,她一直在想他。
可能是因为看见了高阳,也可能是冬日的乡景太过冷凄,也可能什么都不为。
她就是忽然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冷静地想了一路,到底什么是“弃儿”?
很多情感,人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她有温和宽容的父母,贴心的胎妹,即便如此,依然有太多时刻,她对自己是谁感到迷离恍惚。他呢?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人。
他接受不了背叛。一丝一毫也不行。
盯着何志斌睡颜看了会儿,钟亭伸手摸他的脸。男人很敏感,她的手刚碰到他的皮肤就皱了下眉。缓慢睁开眼,目光脆弱。
“怎么回来这么早?”钟亭问,手停在他的脸颊上。
这一刻,两个人之间的不愉快,好像都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