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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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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意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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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时后,钟亭梳妆整齐地出了门。她开车去了市中心附近的一个老小区,停好车,拎着半路买的几样进口水果,步入了一栋六层高的居民楼。

    她对这里十分熟悉,径直上到三楼,稍作整理后,按响了其中一户的门铃。

    响了两遍,没人在家。

    楼道幽闭昏暗,空气里漂浮着灰尘潮湿后的气味,这栋楼的一切都有些陈旧。呆立在紧闭的门前,钟亭心中那股莫名的冲动,在安静中缓缓散尽了。片刻后,她轻吸一口气,抬手向后梳了下贴在额前的几绺湿发,转身下楼。

    外面的雨势变大了。

    楼梯口,一对中年夫妻从雨下匆匆跑了进来。两个人微胖的身躯堵在门前,外面照进来的天光立马被遮去了大半。手上拎着几个装得满满的购物袋,两个人狼狈地收伞,一面拍打身上的雨珠,一面抱怨着烦人的雨。

    整顿好了,正要转身上楼,上面传来了一串脚步声。接着,一个纤瘦的人影出现在了楼梯边。楼道昏昏暗暗,隔着三四米远,谁也看不清谁的面容。

    霎那间,面对面的三个人却都僵在了原地。

    这方小小的世界像是被定格了,雨未曾飘进来,却在这一刻打湿了所有人的回忆。

    客厅里,女人给钟亭递来一杯热水。

    杯口白烟袅袅,钟亭接过来,笑着说了句“谢谢”。女人看看她,上嘴唇翘了一点,自己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笑。她叫钟亭随意,而后匆匆进了房间,几秒后又出来,忙碌的样子。

    钟亭没有在意,她坐在桌边,用纸巾轻擦头发上的雨,目光柔缓地打量了遍这个家。

    杨菁的家。

    两年过去,它几乎和以前一模一样,大到格局、装修,小到电视机旁的一个木头摆件,什么都没变,这种不变的背后显然是屋主在用心维系。钟亭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过了会儿,杨母进了厨房,换成杨父出来。厨房里响起水声。

    “亭亭,最近还好吧?”杨父在她面前坐下,拿出了一副待客的样子。

    钟亭淡然一笑,“都挺好的。”稍作停顿,“一直想着来看看你跟阿姨,国庆节刚回来,今天没打招呼就来了,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方便。”

    从少女时代开始,钟亭的长相一直没有大的变化。她的五官中生得最好的是鼻子,女性中少有的挺直,配上没有差错的眼与唇,小时看着不出众,成年后经过衣妆的提升,徒然增添了一种冷艳而优雅的气质。可她待人并不冷漠,相反,她的脸上常常带着笑,那是一种成熟自信、淡淡的戏谑笑意,看上去像是对什么都不甚在意。

    然而,尽管她从头到尾展现的都是成年人的成熟举止神态,在杨父眼中,她却始终是个孩子。看着她,他很难不去想到另一张脸,自己女儿的脸。

    沉默了下,他道,“还一直惦记着我们,下次来先打个电话,不然像今天差点就跑空。”

    钟亭笑,“还好,还是碰到了。”

    杨父笑了下,一时间没有话接,思索了一下才又找到话题,问她现在还在不在上海了。

    “已经回来了。”钟亭说。

    “不走了?”

    “这次打算回来自己做了。”

    杨父停顿了一下,嘴唇动了动,用一种感叹的语气说,“……回来好。”

    “那时候就一直想叫你们都回来,靠着家,你爸那时候跟我都是这个意思。现在杨菁也不在了,留下我跟她妈妈两个,退了休,成天都不知道干些什么好。”

    提到死去的女儿,这位内敛的父亲没有过分流露出哀痛,他的平和让钟亭有一点意外。出事那年,他们承受着劈天盖地的丧女之痛,对当事人之一的她是有过迁怒的,钟父钟母上门也吃了闭门羹。钟亭人在外地,逢年过节都会电话问候他们。他们从一开始的不接,到接了不说话,再到去年冬天开始理会她。

    钟亭感觉得到,时过境迁,他们的心境发生了变化,正在尝试接纳她。

    这变化令人欣喜,也令人怅然。好像,所有的爱恨波澜都终在时间的长河中趋于平淡了,离去的人化作了风,你看不见它,它已然轻轻拂过你的发,真正消失了。

    “你成家了没有?”杨父拿桌上的水壶给她添水。

    钟亭回过神,笑着摇了头。

    “你爸不急?他那个脾气……”杨父退休前在公务系统工作,早年和钟父短暂共事过。

    “钟沁前两天刚结婚,估计还忙不到我。”

    杨父愣了一下,笑了,“钟沁啊……想不到她倒是比你先成家了,她现在在哪工作?”

    “旅游局,前两年刚考进去。”

    又闲聊了几句,实在没话题,杨父把钟亭领到了杨菁的房间。刚进去,厨房里杨母开始喊他,像是什么东西找不着了。他叫钟亭随意,应着出去了。钟亭目光扫了一圈,看见了书桌上立着的两张照片。

    一张是杨菁小时候,夏天的公园,人拍得小,面孔模糊、蘑菇头,手扶着旁边的一丛矮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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