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天破晓时,李夕颜被李榕唤起来,用过早膳,坐上他安排好的马车,出发去北面两百里外的木兰猎场。
马车一路晃,穿过官道两旁的绿林,随行还有许多士兵,李夕颜是第一回离京,一路上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青山碧水,舍不得休息,偶尔她会双手搭在木窗边沿,施力将半身探出木窗,朝前远眺长长的护送队伍,最前头是坐在高高的骏马之上率队的李榕。
这么看了几次后,有士兵得了李榕命令暂缓脚步,专程等李夕颜的马车经过时同她说,“小小姐,李将军说您不要探头探脑,小心摔下来很疼的。”
李夕颜早前就有一次险被马车甩出去的经历,如此一听,吓得后半程都没敢乱动。
傍晚时分,马车停了,李夕颜下来走动,她又听士兵来报,说皇家的车队里有马车车轱辘卡了石子,卡死动不了了,所以要借马车坐,借的是李夕颜所在的马车,李榕担心她怕生,要她去前头坐他的马匹。
李夕颜眼皮跳了一下,心中忽然有一个预感,她轻声问,“是哪几位大人要过来借马车坐?”
“回小小姐,是太子殿下,安邑公主和五皇子三人。”士兵恭敬的答。
哦
李夕颜轻吸鼻尖,挠了挠头,天上满山红的夕阳好像落在了她耳朵上,她装模作样,“那便让他们来吧,我挤一挤就行。”
“您不去李将军哪儿了?”士兵同她确认道。
“不去了,不打扰哥哥做正事。”
这是什么烂借口啊,李夕颜坐回马车里时,低头搓了搓发烫的面颊,自己都为自己感到羞羞脸。
布帘外很快传来熟悉的声音,一只手撩起布帘,让两个孩子先上,江宛白咦了一声,眼里流露惊喜,在她身旁坐下,江瑛挨着江宛白,最后上来的男人比较沉,他坐进来时,李夕颜明显察觉到脚下底壁被压低了些许,她左手边的位置已经被占满,他一撩衣袍下摆,在她右手边坐下来。
李夕颜怕把雀跃表露出来,眼观鼻鼻观心,试图让自己显得闲适而冷静。
都是老朋友了,没什么好讶异的。
平和一点儿啊。
清冽的气息却不听话,一点点占据她的鼻尖。
好像有点难以忽视。
马车行驶间偶有晃动,她和江宸肩头的衣料会轻轻摩挲在一块,李夕颜半阂着眼,假装入睡,却在上眼皮和下眼脸间借以睫毛的掩护夹了一道缝儿,偷偷观察江宸。
原来他今日穿了明黄的锦袍,束发干净利落,衬得他都不像个纨绔了,像个翩翩君子。
只是他开口时却不是这样的。
在江宛白和江瑛睡着以后,江宸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你最近挺没礼貌。”
“?”李夕颜睫毛颤了一下,没动。
“爷刚上来的时候,你同爷打招呼没?”
糟糕,居然忘了这件事。
她发现江宸还挺小气,记仇,一点细枝末节的礼节问题都能单独拎出来做文章。
“你再装睡的话,爷就——”
清冽的气息愈发挨得进了,李夕颜甚至能感觉到他的鼻息,端在膝头的手不自觉的拧起,脚尖为自己的的想法轻轻打着抖。
他不会,不会……
就要亲她吧……
太无厘头了……
太羞耻了!
话本情节不可取!
李夕颜咻得睁开眼,江宸确实倾身挨她很近,只是他不是要亲她,她的脑袋被他屈指弹了一下,嗡嗡麻麻,酸酸痛痛,这绝对比他之前弹她的力道要大。
江宸好整以暇地坐了回去,金口赏她四字,“惩罚一下。”
“……”
心情好像从高山俯冲至深潭,又湿漉漉的回到岸上靠着。
李夕颜低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她,果然,多想了。
-
夜幕很快来临,李榕率领护送队伍一直在赶路。
江宛白拉着李夕颜玩了几盘花绳,枕在李夕颜肩上睡着了,马车内里燃着一盏灯,木窗外依稀可见夜空繁星点点,李夕颜于颠簸之中难免也感到困乏,起先是仰着脑袋,局促的端坐着睡,慢慢的,那脑袋一晃一晃,向身旁的男人倒去。
最终倒在了江宸肩膀上。
江瑛安静的注目着这一切,目光由少女发髻与男人衣裳接壤之地徐徐往上抬,落在江宸淡淡的神色间。
江瑛判断出他一点都不排斥,也不准备斥责李夕颜睡后无礼的举动,就准备纵着。
江宸食指压在唇畔上嘘了一声,让江瑛不要说话。
江瑛轻眨下眼皮,好似懂了什么,又好似懵懵懂懂。
抵达木兰猎场是在定昏时辰。
皇家队伍浩荡,李榕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众人入住后,去接李夕颜。
期间朱太监也率侍女来接江宸三人去休憩。
季春的夜里还是有几分凉气,周遭火把映亮脚下碎石地和远方幽静的树林,江宸让朱太监先等着,垂眸问李夕颜,“小家伙,你家人呢?”
江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