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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在她跑动中朝前移动,逐渐出现一个端坐在交椅上同李劲松一道饮茶的男人,一袭青熊官服,肩堂宽阔,束起头发露出一截脖颈,明明是从塞北值守回来的,皮肤却不见晒黑,仍是白皙,配着一张隽美的脸,说话的声音如玉石坠进木盘里,是李榕没有错。
李夕颜猛地扑进李榕怀里,“哥哥~”
李榕手端着的茶杯一晃,险些跌落在地,有碧玉的热茶涌出,他用掌心接住,避免洒在李夕颜袖子上。
李劲松不赞同地道,“你也不是小孩了,此举属实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还不从你哥身上下来?”
李榕将茶杯放回桌台,用帕巾擦干净湿漉的手,察觉到伏在自己怀里的小姑娘身子僵了一下,他安抚的拍了拍她后背,出言维护她,“无妨,夕颜在我这里永远都是小孩。”
李夕颜仰头,眷恋的看了他一眼,也没多呆着,她不想让他在李劲松面前为难,乖乖爬下来,坐在他身旁,听他同李劲松讲了一些塞北的事。
被问及要不要回京当官时,李榕摆了摆手,拒绝之意明显。
当晚,林若涵因身体抱恙,没有出来正院用膳。
饭桌上,李含英吃没几口,担心林若涵饿着肚子,就端着碗饭去找她了。
李夕颜抬眸,静静看着李含英的背影消失在长廊深处,低头继续用膳。
李劲宪倒是留在了饭桌上,只是他今日胃口不佳,且吃得很快,不过一刻钟便同李劲松别过,回自己宅院休息了。
其实李榕对林若涵和她的儿女并无敌意,倒是林若涵没有容人之量,对这个非己出嫡子视作大敌,要故意给李榕难堪。
全家人心里都明白,却没人出来替李榕说话,哪怕是过往疼李榕的祖母也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夕颜腮帮子鼓了一下,不声不响地用筷子给李榕夹了好多的菜。
李榕垂眸看着堆成小山高的饭碗,眼眸中有笑意,他都没恼火,她却生起了闷气,他也给李夕颜夹菜,绕过羊肉做成的膳食,专挑她喜欢的。
饭后,众人离席,李榕送李夕颜回她的宅院。
李夕颜习惯的去牵李榕的手,他的掌心干燥而暖,握着便让她觉得安心。
“哥哥,没关系,我疼你。”李夕颜安慰李榕。
“哥哥不在乎他们。”
李榕送她至寝间门口,停下脚步,垂眸比划了一下李夕颜的身量,掌心轻轻盖在她脑袋上,锚准了高度后,徐徐向自己跟前移动,直至拇指抵达前襟顶端,“长高了不少”,他得出结论。
李夕颜骄傲的挺了挺小胸脯,说,“再量一次,刚刚没站直。”
李榕量了第二次,高了莫约半指节,他微微勾起唇,“是抽条了吧?”
“嗯呀。”李夕颜笑眯眯地答。
“那很快就要变成大姑娘了。”
李夕颜此时还毫无防备,觉得变成大姑娘也很好。
直到她听到李榕说,“夕颜,其实傍晚时爹在正院说的话是有道理的,你不是小孩了,即使是兄妹之间,也该设男女大防。”
李夕颜怔了一下,明白李榕话中意思后,眼眶迅速红了一圈,漫上湿潮。
“哎?”李榕迁就她的身量俯下身,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尾,“不是你想的那样,哥哥没有抛弃你,哥哥依然很疼你,只是你长大了,拥抱和牵手就变得不合适了,除此之外都是一样的,好不好?”
李夕颜心里还是很难过。
“我不想长大了”,她最后赌气的回了寝间,把李榕关在外头,不理他。
长大好像是一颗桃子,以前她会期待桃子成熟,想象中采摘下来一定是甜沁多汁的味道,可是她却在它尚是一颗青桃子的时候咬了一口,酸涩不已。
夜里,李夕颜抱着云锦裘衣在床榻上辗转,情绪褪去后,心中后悔,李榕难得回一趟家,她高兴都来不及,不应该同他闹别扭的。
李夕颜爬起来,点燃桌上盏灯,灯火的光蔓延开来,照出她纤细的影子,映在窗桕麻纸上。
视线徐徐上抬,她发现那上面不只有她的影子,还有另一个翩若惊鸿的影子。
她心一跳,赶忙推门出去,就见到还在她宅院空旷处舞剑的李榕,束发上的发带随之飘起。
月光下,他好像一只自由的猎隼,使起长剑来,凶悍又畅快,李夕颜看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哥哥……”
李榕收起剑,脚尖落地站稳在离李夕颜几步之外,不远也不近的距离,“愿意理我了?”
李夕颜轻轻点了下脑袋,“我一年只见你这一回,还有许多话没同你讲,我想至少等你走后再继续生闷气。”
“……”
李榕去炊房要了酒盅,两人就坐在李夕颜寝间外的廊道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李夕颜跟李榕讲太学里的事,还坦白自己见到了喜欢多年的人,李榕一边喝酒一边听。
李榕知道李夕颜有一个喜欢多年的人,她很信赖他,自幼起便什么事都同他讲,但是对于这个人的身份,她是绝口不提的,他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