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贩们一个个蹲着又低着头,非常不满且屈辱。买家们也在地上你推我挤的,很有意见。一时间高出一米的人也没几个了。
兵曹微微点头,交钱受庇护的私盐贩子纷纷拿出作废的盐引。只有几个拿不出,又对不上暗号,兵曹顺势将人抓了,捆倒在地。
大部分私盐贩子受秦家庇护,小部分秦家不愿庇护。他们看上了集市的市场,秦家看上了他们的私盐。
其他调味料商贩也被放了。李月柳立刻走到顾应山身边,大骂:“长眼了吗?我像是卖私盐的吗?我那是施恩百姓!”
兵曹连忙道歉:“小子知错,实在是执行公务,误伤了您。”
“是像秦家收税这样的公务吗?”马二妞假装不懂。但其实她早就听说收税是大事,捅出去就叫人拿住了把柄。
兵曹正愁不能叫秦家老实孝敬呢,正好送过来一个把柄。他厉了声音,喝问秦家庄村长:“商税收取是衙门该干的事,私人收税是违法乱纪,你真的收了么?”
村长哪敢答应,递上十两银子,连连摇头:“或许是小儿不懂事,要了点钱财,秦家哪敢越俎代庖收税呢?您放心,我这就教训他。”
兵曹得了好处,也就放开了,士兵们带上几个私盐贩子便如潮水一般退去。
此时,秦家庄的威严和名声扫地,众商贩受了连累,不免怪罪秦家无用。
秦廷明看向儿子秦建柏,为了秦家的声誉,为今之计,也只有重重打他一顿了。
秦建柏被看得后背发凉。
“来人,去把那孽子捆过来,当众按族规处置。”秦廷明一声按族规处置,秦家庄的族老们都安排儿孙动起来了。
有拿廷杖的,拿水盆的,拿布巾的,拿条凳,春凳的。
秦建柏被捆得像头猪,躺倒在地。这可引起了人们的兴趣,一个个生意也不做了,都围在旁边看打屁股。
“嘿,你小子,是老鼠吗?偷油馍吃。”卖油馍的汉子正要去看热闹,回头一看却抓住了个偷儿。
小男孩分辨道:“油馍都黑了,没得人要。你自家吃了也不好,不妨给我吃,我命贱吃不坏。”
汉子看他可怜,打了他一掌,放过他去。
人还没开始打,四面早围得滴水不透。想出去的顾应山出不去,想进来的汉子进不来,只好和外面的同行闲聊。
“你说,是真打还是假打。如今哪个氏族的家法族规用起来不是要人半条命,这可是亲老头的亲儿子,还是长子。”
“你是城里来的吧,这乡下谁不知道,秦老头最喜欢他那娇蛮的小女儿,再就是顽劣的二儿子,这个长子普普通通,他最是不喜欢。”
“就是,他家小女孩脚都不裹的。”
虽然大鼎朝盛行裹脚,但不裹脚的女人也有许多。因为有压迫就有反抗,不愿裹脚的人越来越多。
不管怎么看,秦建柏这顿打是板上钉钉的。
有人不忍:“事情实际是怎么样的,大家都知道。秦老爷为了堵大家的嘴,亲儿子都打,怪道他对外也很呢。”
有人附和:“是啊,这一顿,少说得躺一个月。运气差一点,命就没了。”
虽然顾应山没见过被廷杖打的人,但猜也能猜出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现在的人完全可以牺牲某个人保全宗族。
他不忍,劝阻道:“建柏兄年纪大了,有妻有子,大庭广众之下杖责未免不好。况且都是自家人,下了重手,也不利于和谐。
不妨叫他…天气如此炎热,不妨叫他请众人喝些熟水,也好解渴。”
顾应山并不觉得会有人听他的。毕竟秦建柏已经被捆上了,也不敢求饶。旁边还有人要扒他的裤子,免得打坏了好绸缎。
但是,秦家人几乎是立刻就住手了。本就不想把儿子打个半死的秦廷明更是说:“还是秀才老爷想得周到。我们太蛮了,请诸位喝些熟水或汤汁子才对。”
旁边的族老们也都赞同。仿佛顾应山说的是什么真理。
有人没看到打屁股,很是不满,但在一想这是秀才老爷说的,也就自己安慰自己:“现下打的是他儿子,将来就打我儿子,不打人才是对的。”
“看打屁股的热闹,多么耽误做事。赚钱才是最紧要的,秀才老爷就是聪明,做的就是对。”
卖油馍的汉子在外看不到热闹也就回了摊子,向妻子说:“没打呢。秀才老爷一劝,大家想,血光之灾总不太好。不如请大家喝些东西解渴,也不伤和气。”
妻子笑道:“是哩,我等他的熟水喝。”
马二妞拿到秦家人送的一竹筒熟水后,也惊呆了。原本她以为秦建柏一定会被打没半条命,可高兴了。虽然他没有像他弟弟一样欺负自己,可也袖手旁观,助纣为虐。
但现在…她真的拿到了熟水,集市恢复了热闹。
她觉得读书人才是最厉害的。随便一句话就叫大家都听他的。她决定了,她以后就要多读书。
可怜的马二妞并不知道正常来说,一个孤女要读书是多么困难,也不知道得到秀才功名对她来说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