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已经很热了,身穿雀顶蓝袍的顾应山走在路上,格外想念县学的那两个扇形水池。那里凉风习习,让人多么舒服啊。
他摆弄了一会儿头上的簪花。此刻他正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拒绝牛车,选择走路。
顾应山或许不懒,但绝对不勤快。之所以走路,是因为他想静静。
他刚刚做为秀才行了簪花之礼,成了儒家弟子,按理来说他该很高兴。
可是对着一张画像三拜九叩真是让人屈辱,更别说这事还没完。童生考上秀才,这可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回去开祠堂祭祖是必须的,那又是各种繁琐礼节。
顾应山很不耐烦那个,他理解这种事情,但不想接受。
而且这种对顾氏宗族来说是重要时刻的时候,女性绝对不能靠近祠堂,没得商量。这让曾经是女性的顾应山难免物伤其类。
要求女性参加是行不通的,男性长辈们根本不考虑这种事情。顾应山很丧气,这个时候他格外讨厌宗族这个抱团取暖的产物。
看了看天色,估计要走到中午十二点,正好回去吃午饭。顾应山也不着急,走走路也算是锻炼身体,反正没坏处。
走着走着,顾应山突然想起,自己不仅要去祠堂祭祖,还要去祖坟祭祖。
与别人不同,别人穿越一趟,信了鬼神,顾应山反而是更不怕不信鬼神了。祭祖的一系列仪式每每让他产生要推翻封建迷信的想法,可不去也得去。
顾应山不信鬼神,不信宗教,难道不会没有信仰,无法活下去吗?
确实,最初发现自己穿到架空朝代的顾应山是生无可恋的,他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事了。现代他都不满意,更别说古代了。
骗自己,承诺让自己游离世外,成为一个观察者,才让他振作起来。
到了古代越发想念现代。农民受到的严重剥削,让顾应山好奇能不能在农民起义建立新王朝的前后传播社会主义思想,也算没白来。
正是由于这份好奇,顾应山活下来了,还活得不错。甚至,他还有了个未婚妻,目前已经问名了,年底就能纳吉,也就是订婚了。
未婚妻是个脾气火爆但精打细算,持家有道,自立自强的女性。顾应山从没见过比她更有魅力还没人抢的古代女性,因此才向父母求娶了她。
快到村子了,顾应山加快脚步,希望能陪着父母吃午饭。当然更重要的是,在父母午睡前找一个机会说游学的事情。
顾家早已分家,顾应山的爹是长子,继承了老宅,养着父母。顾应山这个长子嫡孙出生后,顾家扩建了。
房屋呈“凵”形,中间是压实的泥地,四边都是绿树,夏天十分凉快。
快到门口时,顾应山看到爹正站在家门口远眺。两人目光相接,顾应山紧张起来。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要抓住。
顾应山低下头,拿出一副我有心事的模样过去。爹果然感受到了,于是爹说:“跟我来。”就把顾应山带到了后山的竹林。
竹林深处很是凉,顾应山走了一路的燥热都被吹拂没了。“爹?”顾应山说。他还是有些犹豫,现在出远门可太危险了。
顾应山不好不说话,扯了个话题道:“爹,去祠堂祭祖和祖坟祭祖的过程我都弄清楚了。
爹终于开口了:“小山,你中了秀才,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情,爹很为你高兴。”
顿了顿,又说:“其他人都二十来岁了,你才16岁,好样的。你一向友爱弟兄,孝敬父母,是个好孩子。”
顾应山有些不好意思,他觉得自己没有爹说得那么好。
于是他决定商业互吹。“爹你也很棒啊。你守住了爷爷的家业,还把它越做越大。咱们家都有100亩地,成了地主,不用下田了。”
这是顾应山最喜欢的地方。他对下田有阴影,抗拒干农活,最多帮忙收割稻谷。不用下田简直是再好不过了,让人长舒一口气。
爹的表情更沉重了:“你知道这一百亩地是怎么来的吗?”顾应山愣愣地点头,这种家族光辉史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你爷爷辛苦了半辈子攒了三十亩地,这是咱们家的基业。后来我读书不行,想做点生意。我是有做生意的天分的,可是到别人地盘上赚钱不容易。要不是你二叔考上了秀才,你爹我就要被人害死了。”
“不会吧。爹你只是做小生意赚钱,都差点没命。”顾应山还没听过这种事,吓了一跳,人命关天,岂能儿戏。
爹瞥了儿子一眼:“那是你爹我时运不济,咱们家才刚把腿上的泥洗干净,根基不稳,别的地主都看咱们不顺眼得很呐。”
顾应山不高兴了,这算怎么回事。还有没有王法了,怎么没人管管。
“别不高兴,你这一代不就好多了。你爹我继续做生意供你读书,你爷爷也卖卤味挣钱给你们嘞。”
“爹?”现在顾爹掌握了谈话节奏,顾应山现在越发不敢说出自己的目的。
顾顺民笑了:“咱们家是小富之家,你有什么事就说出来,爹尽量满足咱们的秀才公。”
“爹,我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