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以天子幼冲,新丧元辅,欲请崇德太后临朝。王彪之曰:“前世人主幼在襁褓,母子一体,故可临朝;太后亦不能决事,要须顾问大臣。今上年出十岁,垂及冠婚,反令从嫂临朝,示人君幼弱,岂所以光扬圣德乎!诸公必欲行此,岂仆所制,所惜者大体耳。”安竟不从。
——《资治通鉴·晋纪二十五》《晋书·王彪之传·列传第四十六》
桓温死后不久,晋廷进行了一场较大的人事调整。
此次调整可分为内、外两部分。内为中枢,外为藩镇。
于内,擢原吏部尚书谢安为尚书仆射,原尚书仆射王彪之为尚书令,主管六部及大令施行。同时以侍中王坦之为中书令,领丹杨尹,主掌京畿要务。
于外,以江州刺史桓冲为中军将军、都督扬、豫、江三州诸军事、扬、豫二州刺史,镇姑孰。擢荆州刺史桓豁为征西将军,督荆、杨、雍、交、广五州诸军事。以桓豁次子——竟陵太守桓石秀为宁远将军、江州刺史,镇寻阳。
此番人事调整,看似是对王、谢、桓三族皆有擢升,实则是开了扶持王、谢,贬抑诸桓之端。只不过对于桓氏的贬抑做得十分隐微,若不细看,很难看出。而这一切,正是出自谢安的安排。
桓温死后,谢安与王彪之就是否由太后训政及如何处置诸桓问题发生了较大的分歧。
在是否由太后训政一事上,谢安以天子冲幼,新丧元辅为由,欲请崇德太后褚蒜子临朝暂代天子之政。王彪之则对此极力反对,言前世人主幼在襁褓,母子一体,太后故可临朝,且不能决事,每临要事,须顾问大臣。而今司马曜年已出十岁,垂及冠婚,反令其从嫂临朝,示其幼弱,实为本末倒置。
然王彪之不知,谢安之所以如此力主太后临朝,并非全因顾虑天子幼弱,恐其难当大任,实因外有强臣,恐大权旁落。若眼下便令年幼而尚不知轻重的司马曜亲政,则桓冲身为桓温的接棒者,有很大可能会在惯性的作用下,为司马曜倚重,插手朝政,进而成为下一个桓温,甚至是比桓温更加难缠的人物。
谢安在朝中军中皆无党援,如不欲此等情况发生,唯一的办法便是请与自己有远亲关系的褚蒜子出面训政,借其尊位与权柄,以专献替裁决,如此方能有实力居中抑制桓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