鳍不知道米禽牧北口中的“他们”都有谁,但他痛苦扭曲的表情昭示着这些人跟他的关系非同一般。他一手撑着桌案,一手紧紧握着拳,抵住紧咬的牙关,拼命强忍心中的痛楚。终于,他实在忍不下去,放声痛哭起来。
眼前的景象让元伯鳍有些手足无措。米禽牧北在战场上的枭狠和在谋略中的城府远远超过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以至于让人难以想象他还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看来他真是如愿以偿地喝醉了。可惜,喝醉之后,并没有如他所希望的那样忘记痛苦,却反而把他的伤口撕开来血淋淋地暴露在旁人面前。
元伯鳍也没能按计划套出宋军内奸的身份,但此刻他早已忘了那件事,而是揪着一颗心,不忍地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小几岁的少年。这少年饱含泪水的眼睛是那么清澈无辜,愤恨中透着浓浓的悲凉,就像当年他见到的被人欺负的小元仲辛一样。他犹豫片刻,还是情不自禁地坐到米禽牧北身旁,伸出一只手,搂过他的头靠在自己身上。米禽牧北也没有拒绝,而是顺势搭上他的肩膀,在他怀里更加放肆地哭起来,颤抖呜咽得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看不见的伤口伴随着一阵阵抽搐不断地滴着血。
元伯鳍抚摸着米禽牧北凌乱的头发,看着自己胸前被他的泪水打湿的一大片,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被自己人背叛的痛,自己又何尝不是为此饱受煎熬?米禽牧北替他选了一条路,但无论是报仇雪恨,还是就此沉沦,其实都不是真正的出路。走到这一步,他已经没有活路可选,剩下的都是注定的结局。而现在,米禽牧北自己也落到同样的境地了吗?
他无奈地摇摇头,看着米禽牧北无助的样子,默默在心里哀叹:我们果然是同病相怜,谁也救不了谁啊。
一个自己都陷在深渊里的人,又怎么能从深渊中拉起另一个人呢?
过了许久,米禽牧北才渐渐止住哭泣,从元伯鳍的怀中抬起头来,满脸泪痕。他神情恍惚,眼中空无一物,似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他迷惑地看了一眼元伯鳍,又摇摇头,撑着桌子想要站起来,嘴里嘟囔着模糊不清的话。元伯鳍眼见他朝前挪了两步,想朝屋门走去,却差点摔倒。
“米禽!”元伯鳍呼喊着,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他扶住,却听他在自己耳边隐隐约约叫着:“哥哥……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