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抑制的激情,他神情紧张,有一些话几乎要脱口而出。而陈竺已经用亲切友好的口气询问年轻女孩:“同学,请问可以给他画一幅吗?一幅画多少钱呀?”刘旻杉十分清楚,“她是没有在以我对待她的心情对待我的”,陈竺要去德国了,不合时宜、不伦不类的表白分明是给一个拒绝的理由;一直以来的想法是:“她还没和男朋友分手,那表白的我算得上什么”。
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闪过。
“可以的话,”他在心里责备自己,连说这句话都要鼓足勇气,“画你的头像好吗?”
陈竺听到他的话,有点发愣。
“作为生日礼物。嗯,因为花自己很奇怪……”他紧张地补充说道。
“好啊。”陈竺似乎对画谁毫不在意。她听凭女孩的指示,凝神端详某一点,尽量放松表情。红色的夕阳沉甸甸地垂在西北天空,夹在两栋高楼之间,美丽炫目。没有言语,没有思考,心绪沉静,陈竺偷的十五分钟的人生余白。在这十五分钟里,刘旻杉注视着被夕阳映成橘红色的陈竺的脸,脑子里清晰地印下了这个场景。
她产生近些年来很少有过的生活在热爱的洛城的感觉,平日里的申城是多么肤浅和急忙。
我一定是爱上了这个场景,陈竺想。
2022年9月,陈竺踏上去深圳的火车。这天天气非常好,刘旻杉送她到火车站,在入站口外深情地说:“一路顺风,等你回来。”
陈竺突然觉得,人生就是搭乘一列列火车,每个人坐在不同的车厢,居于不同的位置,侥幸同车的人已然是一种缘分,邻座认识说话更是天大的机缘,彼此坐到各自的目的地后,告别下车然后奔赴在去往下一次列车的路上。
她只是在一个无聊的白日,在列车上感到了人生的顿悟感。毫无道理地,似乎与心头泛起的去国离乡的落寞交揉一起。
而她从未想到,这偶然的顿悟,是刘旻杉被搅乱的十四年人生的真正判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