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竺多少有些难堪,眉头因迟疑而皱起,用规范的德语说:“我是不能和你一样感情充沛,我觉得你可以克制一下习惯把事情浪漫化的冲动。”用中文无法说出口的话,使用德语缺水到渠成。
“好吧。”纪舸也认真地切换成德语,“我想你觉得感情是靠不住的东西,但你不能干脆地把我也扔了。你要去德国就去吧,生活费不够的话我借给你。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吧,好吗?我们去吃饭?”
陈竺看着他,看不懂他是怎么想的,点了点头。很久之后她重新回味过来,这时纪舸觉得这场危机的最坏阶段已经过去了。他终于搞清楚了陈竺的厌烦是对世的厌烦,对连篇累牍的情感交流。因此其他人也和他同样无机会,而他至少占有了时间。
要不是纪舸性情温和而陈竺性情冷淡,她们恐怕再上个月——不,早在玉溪之行——就要吵得天翻地覆了。事实说明,当时吵不起来,现在也吵不起来。陈竺务实的灵魂只在两次感受到了爱情:第一次是去年的平安夜,它在酒精的刺激下被纪舸的目光打动;第二次是雪山民宿之夜,她们各自把初吻给予对方,同样喝了点酒。
或许酒精和陈竺的爱情就是这么般配。酒意消失了,爱情也就消失了。纪舸比一般的男孩子更可爱,陈竺想,这是基于观察和比较给出的客观评价,我的稍纵即逝的爱恋投射到的并不是“这个人”身上,说到底我是爱过了某些——场景。她感到沮丧。
六月底,陈竺迫不及待地回了洛城。她算了一笔账,暑期在曙光培训中心继续教一期初升高学生,带两个班,赚的钱远多于留在申城实习。
她计划九月从洛城乘火车去深圳,在深圳蛇口码头做渡轮直达香港机场,然后直飞法兰克福。疫情期间国际航班价格贵、数量少,香港直飞则便宜很多,也不必再耗费更长时间回申城,乘香港转机的航班。
出乎她意料的是,一周后,她在曙光碰到了来做初中生随课辅导员的刘旻杉。曙光中心存在一类自习班级,作为教学班级的补充,每个班配备随课辅导员,专门给学生在自习时答疑解惑。陈竺不知道他是何时联系何衡校长毛遂自荐的,不会她能想象出在暑假人手短缺的情况下,对于名校出身的刘旻杉,何衡肯定举双手双脚欢迎。
“我想试一下自己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