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酒坛搁在一边,起身朝宫殿外走去。
数月之间,她已经把黑云山的地形摸得清清楚楚。哪边是险峰,哪边是怪石,哪里有通往山下的溪流,以及可以借力的石板角度和长度,包括所做的所有记号,都牢牢地印在脑子里。
凭她现在的状态,要逃出去绝非难事,只不过记这么清楚另有用途。
她要捣毁他的老巢。
她现在孤身一人别无他法,但深知知己知彼的重要性,必须要步步为营,做好万全之策,方能卷土重来之时将其一举捣毁。她承认,这几年里她过得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说是混吃等死也不为过,但她不愿与虎谋皮。
冰冷的广寒婵娟皎皎一轮,孤独地悬挂九天之上,宛如觥筹轻轻漾晃的莹白杯底,敬意少得可怜。她衣摆猎猎,斗笠垂下的轻纱在夜色里沉沉浮浮,北风吹得太猛时,就伸手压一压帽檐,将在脸上一闪而过的月光重新推回黑暗。
踩着一路的记号,迎着一点光亮准确无误地找到铸石刻出来的白色小兔。树梢簌颤,疏影横斜,她踏着冰凉且松晃的石板,心中无比的平静。
断路的尽头,是一望无尽的人间。
浓墨泼洒的天幕之下,久别阳春的凛冬伴随着凌厉的北风,在空荡荡的断崖上萧萧悲鸣,犹如铁马奔腾。她迎着割人肌肤、浸透秀骨的铮铮烈风,张开了双臂。
人间疾苦,世道寒人,但总有人毅然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