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金气得对着窗外翻了个白眼:“皇帝不急太监急。当然我不是说自己是太监。”
“但说真的,你自己的事还没有我上心,”肥金说着扣扣搜搜地剥着手指甲,语气里还带着埋怨,“我可是真为你好,你说当初你爸不出那些事,你现在不是早出去上大学了,至于像现在一样……你就甘心在这破地方窝一辈子啊?”
陈深听着,往椅背上一倒,转头就招手喊了声“点菜”,直接打断了肥金的碎碎念。
肥金无奈,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得堪堪闭了嘴。
林向意将隔壁桌的菜一一上齐,将托盘夹在手臂与腰腹之间,从口袋里掏出纸笔,乖乖地往陈深旁边一站,摘了笔帽就顺从地问:“吃什么?”
陈深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掐灭了刚点上的烟,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点菜的语气也是自然至极。
林向意在记录的同时垂眼扫过他的侧脸,睫毛很长,低垂的同时在眼下扫下了一片阴影。
陈深点完自己要吃的菜,又让肥金加了几个,林向意眼看着他们越点越多,深怕他们吃不完,刚想开口提醒,陈深就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好了,就这么多。”
林向意转身拿着纸去后厨下单,陈深慵懒地窝在椅子里,眼皮半阖着。
肥金重新给他倒上水,才问:“那姑娘叫什么?”
陈深睁开眼,有些敷衍地歪着头:“不知道。”
“不和人家打个招呼?”
陈深听罢,重新又阖上眼皮,轻描淡写地开口:“很熟吗?”
肥金反问他:“那你把烟掐了?”
安静了半晌,陈深才深吸了一口气:“在室内吸烟,不好。”
“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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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光搂着女朋友进店的时候,正是日头最毒辣的时候。
他穿了件90年代港风的衬衫,上面花花绿绿的,看不清图案,倒是“八仙过海”四个字足够靓眼。
怀里的女人烫着大波浪,媚俗地挑染了几缕五颜六色的发,小鸟依人地依偎在阿光身边,像被人吐出来的口香糖,粘在了脚底,怎么也撇不开。
林向意就这么联想到了昨晚陈深说她推都推不开,看这架势,倒是确实如此,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头顶老旧的电风扇摇摇欲坠,林向意热得满头大汗,刚坐下来喝了两口水,就听见肥金喊她过来买单。
循声望去的除了她,还有阿光。
阿光也看到了他们,原本进来时晴空万里的脸上突然多了几分玩味的表情。
有的男人就是这样,所谓嘲讽与炫耀,永远都是他们的心头好。
任何一个机会都不能放过。
更何况这种主动送上门的。
阿光搂着女友先林向意一步走到陈深桌边,大剌剌拉开他对面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又顺势把女友拉到自己腿上。
他的嘴里叼着烟,眼神睥睨着,嗤笑了声:“哟,这不巧了吗,又见面了。”
陈深没理他,而是慢条斯理地拿着纸擦手。
“果然我们就是有缘,吃火锅的选择一样,连看女人的眼光都相同。”阿光的脸上浮现出贼兮兮的狞笑,眼里闪着得意的光,“要不干脆拜个把子,或者你做我小弟啊陈深?”
林向意站在他受伤的那只手旁,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话。肥金看到她,很主动地就把钱付了。
陈深低着头将擦完手的纸揉成团,随手丢进吃完了的碟子里,沉默着拉开椅子站起来。
阿光在十八幺豪横了那么些年,陈深真就是他遇到的为数不多的刺头。
跟他说什么都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而偏偏他越静默,越是透露出一种不屑与你多烦的情绪。
看的阿光心头的火直往上窜,险些冲破天灵盖。
“我在跟你说话呢,”他啐了一口,吐掉了嘴里的烟,“你还当你现在是个少爷呢,在这里跟我惺惺作态爱理不理,你他妈也配?”
在阿光说完这句话后,陈深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他身上的气场骤冷。
肥金一下子就感觉到了陈深身上这种异样的变化,每次都在人故意揭他伤疤之后。
“我配不配,也轮不到你来管,懂吗?”但他的声音依旧不大,只是像极了冬日里骤降的冷空气,好似下一秒就会天寒地冻,深陷寒窟。
“操!”阿光将手里把玩着的玻璃杯往桌上奋力一砸。整个人阴恻恻的。
现在还是大白天。
店里客人不多,窗外倒是有几个看戏的。
不管什么事,总有三三两两那么几个看客,手里抓一把瓜子,也不分青红皂白,就对着人一番评头论足。
人都有劣根性,且在这个时代,多的是不正之风,他们尤其喜欢看落魄潦倒之人失意受辱的模样,不为什么,不过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巴掌反正不打在他们脸上,拳头也不会落在他们身上,茶余饭后多一点谈资,何乐而不为。
谁不爱看热闹,而且这个热闹的对象,还是陈应天他儿子陈深。
看吧,千禧年那会陈家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