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意不想跟着那个男人进去,她略一思索,脚步一转,就往后门穿去。
陈深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从两间房子之间黑漆漆的缝隙里穿过,然后绕到房子后面。
后面没有灯,更是黑了不少。理城的气候很好,星夜也清晰。
只可惜今晚没什么星星,不够璀璨,唯有月光皎皎。
“啪嗒”一声,林向意摁下后门的门把手,一只脚刚踏进去,才想起身后的陈深。
她又放开门把手,后退一步,转身对陈深说:“我到了。”
陈深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深夜静谧,陈深走的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清晰。林向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叫住他,她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这种宁静——
“陈深。”
陈深停下来,转身不解地看着她,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林向意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陈深等了一会,见她没有继续往下说,于是微微蹙眉,沉声问道:“什么事?”
“就,”林向意抓了抓脑后的长发,轻咬着下唇,“晚安?”
陈深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但没有刻意显露出来,而是静默了一秒,抿直了唇线。
“嗯。”他没带太多感情地点点头,懒懒地回应了一声,算是听到了,便又转过身去往外走。
林向意站在后门口,一直等到他修长的背影被夜色笼罩得彻底不见踪影,才恍惚反应过来。
温度更低,后门口多是穿堂风,她后知后觉地觉得腿快被冻僵了,膝盖像是缺少机油的机器,一步一步,沉重且僵硬。
一楼亮着灯,她穿过院子,往楼梯的方向走。
周同正从楼梯上下来,穿着单薄的短裙,一摇一晃,顾盼生姿。她的手里夹着烟,微弱的火光沁出苦靡的烟雾,一丝一缕,升腾而起。
看到林向意,周同笑着勾唇跟她打了个招呼。她是林荫的朋友,几年前喊着林荫一起来十八幺赚钱,开了这家店,直到今年上半年,林荫顾及林向意即将高三,一个人在老家那边没人照顾,打电话让她住了过来,她才认识了这个一直活在林荫描述中的周同。
“这么晚还不睡吗?”既然相遇,就免不了要寒暄一番,林向意觉得自己实在是没话找话。
周同挑眉,烟头的烟灰被她抖落在墙角,用眼神示意着前面亮灯的房间,里面传来调笑声。
“赚钱呀。”
她的语气轻浮,脸上画着浓艳的妆容,眼线上挑,摄人心魂。
林向意低下头思忖片刻,说了句“那我先上去了”就从她身侧挤上楼梯。
二楼有些浓郁的香水味,闻多了刺鼻又让人头疼。林向意飞快冲了澡,换了身干净的t恤躺在床上。
天花板上印着窗外明艳的灯光,她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
翻了个身,原本只是在发呆,却忽然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陈深。
想起他眉眼低垂着反问肥金:“你不觉得这么晚了一个小姑娘在街上走很危险?”
林向意重新闭上眼睛,鬼使神差地就想知道,明天晚上,陈深会不会来。
不打台球的话,去隔壁打麻将也好啊。
林向意一把扯过被子,闷住头。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
晚上台球室,白天火锅店,林向意把这个假期安排得满满当当,满到她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看书。她要赚足够多的钱,然后去离家很远的地方上大学,带着林荫一起。
她想让林荫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回来。她不讨厌十八幺,只是讨厌林荫现在的市侩。
火锅店临近中午才开,烟熏火燎,却又香气扑鼻。
中午吃火锅的人不多,林向意去后厨端菜。说来也巧,她一掀开帘子走出来,就看到靠窗的位置上坐着肥金。
而陈深背对着她,百无聊赖地翻着菜单。
菜单上沾着油腻的触感,陈深只是翻了一下,就抿着唇推开了。
他穿着白色的短袖,身型有些单薄,依稀能看出后背骨骼的痕迹。
精瘦的小臂上裹着白色的纱布,左耳上多了一个很小的耳钉,恰巧遮住了耳垂上的那颗痣。
林向意穿过满堂的桌椅,去给另一桌上菜,一晃神就听见肥金的说话声。
她好像总是在偷听肥金和陈深的对话,可她明明不是故意的。
肥金给陈深和自己的杯子里倒上水,刚喝了一口,就看到陈深拿那水在冲洗着碗筷,滑过喉咙的温水呛了呛。
“啧,三四年了还改不了你当初矜贵的那一套,一对比显得我糙得很。”
陈深低笑着回应他:“那倒也没有,你反正一向糙。”
肥金的脸黑了黑,有些尴尬地抹了一把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问他:“上次我爸认识的那个律师朋友,我不是把他电话给你了吗,你到底联系了没?”
陈深愣了愣,似是在思索,随后懒懒地将碗里的水侧身倒入脚边的垃圾桶:“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