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最后一张纸钱投入火焰里,许棠舟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小环姑姑,我不累。”
小环姑姑却跪坐了下来,与他视线齐平:“棠舟,你跟月儿去歇息吧,下半夜我来守。”
她声音温柔,轻轻地抚摸着许棠舟的头发,就像是在安慰自己的孩子一般:“我想与小姐待一会儿,可以吗?”
语气里带着哽咽的恳求。
面对着胜似亲人的小环姑姑,许棠舟没办法拒绝。
他也知晓小环姑姑与母亲之间的情谊,眼圈瞬间又红,踉跄着起了身拉起水胭月,夫妻二人相携着走出灵堂。
风沙起,吹刮得火盆里的纸灰纷纷扬起,上面还有残留的火舌未灭尽,闪烁着如同振翅的蝴蝶。
东奔西走,迷了人的眼。
小环姑姑闭上了房门,任由纸钱灰落在头上脸上,她轻轻地抚摸着棺木,潸然泪下。
“小姐,你怎地就这样走了呢……”泪滴落,青筋虬结的手上润湿一片,她将那盏白灯笼停放在棺材前,幽幽的光亮仿佛在为迷失亡灵引出一条归家的路。
从容地解下孝服腰间的白麻布,踩着凳子往上抛,麻布一端越过房梁垂了下来。
枯瘦的手拉扯着白麻布的两头,然后挽作一处系上死结。
白灯笼散着幽幽的光,棺木盖阖,滴在上面的泪痕消弭了踪迹。
小环姑姑踩在凳子上,脚微微踮起,双手抓着成环装的白麻布,将脖颈探进里头。
“小姐,我来陪你了……”小环姑姑喃喃着。
踢开脚下的凳子,双手也松开。
她闭上双眼,泪从眼角滴落,脸上是释然的微笑。
最先发现小环姑姑的,是许棠舟。
他推开灵堂的门,就见房梁上悬着的麻布勒出血色的痕迹,一身素衣的小环姑姑轻飘飘的,早已没了呼吸。
“小环姑姑!”
许棠舟目眦尽裂,一步跃起至半空,斩断了麻布。
他接住了瘦弱的小环姑姑,无力地停靠在母亲的棺木前。
怀中人显然已经死去多时,身子都是凉的,见着她脸上模糊的笑意,许棠舟泪如雨下。
父亲去了,母亲去了,虎叔跟豹叔还不知谁是内鬼,前线战事又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