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沉眠,柔声地呢喃着:“莫要怕,我在这儿,我在……”
就如许久之前,他总能及时地出现,护着她带她走出困顿。
可是,这次失效了啊……
他来晚了。
她永远地离开了他,黏合的世界再次分开,碎裂成无法愈合的粉末。
轻轻地贴着她再无温度的额头,张寻颤抖着,撕开了那封放在房门前的信。
上面字迹娟秀,一字一句都是对他的叮嘱:
阿寻卿卿如晤:
吾写此信时,见乌云漫天,想必今日又复冷寒,君且勿忘添衣。
昨夜枕上无眠,闻君几多梦语,且容色惊恐冷汗涔涔。吾恨不能代君受难,辗转反侧,心痛交加至天明。
君既为我夫,然亦为父母之子、天子之臣、百姓之官。吾知之,同望君谨记,以忠义立身,以肝胆许国。
国难当头,捐躯赴之,守城不辍。
吾有此举,乃心念长久,与君全然无干,切不可沉溺于自责忧愤。自念春去后,吾魂已缺,再难完整,不如去也。
然此残躯尚有其用,君可取之,为食果腹。
小城山涧清潭地,吾曾种花一枝,不知长成花树否?骸骨灰烬,不若埋于树下,年年岁岁开又落。
留君一人在世,恨此生不能共白头,若有阴冥,来生再许誓约如旧。
妻:红萼
信纸上点滴斑驳,透着萧瑟。
张寻失魂落魄地定格,他紧紧地怀抱着死去的红萼,不发一言。
烛火幽幽,映照在两人身上。
却已是阴阳相隔,自此陌路。
烛泪燃尽,屋子里从黑夜到白天。
他就这样怀抱着她,枯坐了整整一夜。
当天明时,夜雪覆盖了天地,皎洁的纯白零落四野,掩埋了这座城池里的过往。
房门“吱呀”开了。
他怀抱着她走出来,走进茫茫的孤寂的荒城。
风也不停留。
雪也不停留。
她也不停留。
寂寥的身影摇摇欲坠,一步一步,凌乱的发丝贴着脸颊,垂在胸口,如霜如雪。
悲恸入腑,一夜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