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船上岸,眼前景象差点让陈三愿以为自己回到了正常世界。
陆羡说的没错,相比那个死寂萧索的小镇,现在才更正常一些,热闹繁华,车马往来,络绎不绝。
“这就是真正的画古街了。”阿伟从袋子里拿出第二块饼,咬了一大口,“你在这里待上七天,也不过是第一层世界的一天而已。”
时间差有这么大么?
陈三愿总算弄明白陆羡为什么选择在这个地方休养生息了。
用一天的时间做七天的事,即使身体入睡,意识也能在第二层世界自由活动行走,再加上古槐的力量无穷无尽,修复能力极强,画骨妖们破肤换骨还能修复如初。大佬果然不干赔本儿的买卖。
“诶诶,我跟你说,这里比其他地方的规矩风俗都新巧。”阿伟悄悄向她指了指街上的女子。
陈三愿仔细打量,这些女子走起路来腰肢轻软,像是舞技绝伦的舞娘,只是有些人额头上点着米粒大小的胭脂墨点,而有些人额头光洁。
“看到了没,这里有一种奇特的墨水,成了亲或是名花有主的姑娘额前都会画一点红墨,那需得是心上人点上去的才不会褪去。”
“有这么神奇?”
“何止,”阿伟全然一副“这片儿我最熟”的样子,“你知不知道画古街里如果有人要为你画一张画像是什么意思?”
陈三愿嗓子发紧,“是……要取我小命的意思?”
“什么啊,那是向你求亲的意思,啧。”
阿伟给陈三愿介绍这里的风土人情,小嘴叭叭叭的就没停过,陆羡披着黑色斗篷无声地走在最后,突然停住了脚步。
陈三愿看向陆羡,他的脸大半掩在兜帽的阴影里,唇色灰白,似乎疲惫到了极点,“你看起来很不舒服,客栈如果还远的话,不要咱们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
“不必等我,你们去找音姜,”陆羡嘴角带笑,用苍白修长的指尖挑开兜帽,露出一双与病容完全不符的双目,“我要会一位故人。”
都这样了他还能更作死一点吗?
陈三愿一脸“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表情。
陆羡好像误会到了她的顾虑,带着疑惑道,“我真不明白,一只小小的画骨妖你怕成这样。”边说,另一只手捏了捏她鼓鼓囊囊的脸颊,说完便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陈三愿站在原地,由衷地扪心自问了一把:我的胆小属性这么明显吗?
热闹渐渐散去,两个人越向大槐树方向走,遇到的商铺行人越少,直到静悄悄一推门,来到逢来客栈。
客栈弥漫着淡淡的木香,寂静无人。
阿伟轻车熟路,拉着陈三愿噔噔噔上楼。
“咱们不跟这里的老板打个招呼吗?”她扶住栏杆,发现围栏是柳木。
“不用,音公子这会儿不在,但也不会离开太远。等等,我闻到了生人的气息。”
阿伟推开二层走廊深处的卧房。
一开门,满屋是飞扬的白色粉末,呛得陈三愿咳嗽了两声。
两人踏入房间,屋子正对着房门的墙上有一张风景画。
但这并不像一张纯粹的山水画,中间空空荡荡,好像有什么人或物被可以隐去了一样,地面上放着一把刀,四周也是一片粉末。
阿伟俯身蹭了一抹,放在鼻尖嗅了嗅。
“是骨粉,还很新鲜。”
陈三愿胃里一阵翻滚,连忙捂住口鼻,“你不是说画骨妖进不来吗!”
阿伟摇摇头,虽然存在着同样的疑惑,但很快回过神来,“被画骨妖剔过骨头的人不会死,而是会变成新的画骨妖,可能就在附近,我们小心点。”
陈三愿把菜刀别在腰间,一眼扫到屋内的床榻上,鬼使神差走上前,摸摸床架的木头,若有所悟。
“一架破床有什么可看的。”阿伟对她的举动有些不解。
“这也是柳木。”
阿伟摸不着头脑,“是啊,柳木怎么了?”
陈三愿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她拎着菜刀跑到走廊,亟待确认一件事。
如果猜想成立,那就能解释为什么逢莱客栈会是画骨妖不敢擅入的庇护所。
“慢点三姑娘,等等我!”阿伟小跑追在后面,两个人打开了二层全部的客房。
不仅房屋门窗,就连每个房间的桌椅床柜,全部都是柳木。
陈三愿声音有些发颤,轻轻出声,“你们这里有没有用柳木做棺材的习俗?”
“有啊。”阿伟懵懵懂懂,“怎么了?”
在陈三愿老家有“生不睡柳,死不睡杨”一说。
柳树虽然质地坚硬,但民间却认为柳树属于三阴木之一,易燃易蠹,根本不适合打制日常家具,更别说用来做床了。
一是柳树属阴,比较阴寒,且湿气太重,如果人长期睡在上面,容易导致寒气浸体,容易生病;二是柳树韧性非常大,且不易彻底晾干,做家具容易变形;三是中国北方很多地区出殡时有用柳枝作为“扶丧棒”的习俗,且柳木不容易被泥土腐蚀,是做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