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二月,最后一场雪化完,鑫荣伯府上开始大张旗鼓地给自家五小姐置办嫁妆了。
虽说京城多少豪门世家都知道,这鑫荣伯其实自祖上已经三代了,都没什么出息。但如今既然出了个皇子妃,很多根基不深或是逐渐落魄的家族,还是上去烧了好一把热灶。
如今九皇子妃既然在置办嫁妆,那京城的很多铺子自然都是憋着劲儿想往上冲的。这些铺子都是没什么后台的,前面几个皇子成婚的时候,都没轮上他们露面,如今怎么可能不想法子挤破脑袋?
只是霍家虽然是在置办,但像是嫁衣绣品这一类的东西,却都是有定数的。皇子妃不同一般贵女,她们的嫁衣和喜事绣品,都是宫里内侍省尚服局做好送出来的,首饰家具这些也都是有规格的,不能随意发挥。
最后,还是阮氏拍板从如玉阁定了十几件皮毛大氅,和各色布料,之后又定了些家常首饰,便只能在庄子铺子这些东西上费心思了。
方妈妈从紫心那里取来了嫁妆单子,霍潇瑜上下扫了几眼,又不得不叹一声自己这个亲娘很有几分怪异。
虽然总觉得阮氏对自己似乎不亲,但这单子上,德宁街的铺子,京郊的别院和庄子,还有永德路上的酒楼,那可都是真的赚钱的好生意,要不是这次阮氏拿出来给她,她都想不到这是阮氏手上的东西。
只怕这么多年,霍鸣轩能在外面逍遥,也是阮氏的商业头脑从中出了很多力气。
阮氏本来岁数就大了,肚子里的孩子又快要临盆,还乐意在她陪嫁的衣服首饰这些边边角角的事情上费心思,这和以前不亲近她的作风截然不同。
霍潇瑜捏了捏眉心,拿出两张系统出品的药方递给铃铛,“你去让你哥哥想办法把这方子递给常来家里的卢大夫,让卢大夫加到夫人最近的药膳里去。”
铃铛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接,“小姐,你……?”
“想什么呢?都是好东西。夫人岁数不小了,如今再生养肯定会有损身骨,这药是给夫人养身子的,也会让她肚子里的孩子身体更壮实些。”说完,想了想近几个月阮氏圆滚滚的肚子,和明显不怎么协调的纤细四肢。
霍潇瑜摇摇头,她是不太懂这种“女德班班长”的脑回路啦,但毕竟是给了她大酒楼和大粮铺的亲娘呢,就当是尽一份心吧!
嫁妆单子上还附了一份,是霍潇瑜的大姐霍潇薰送来的添妆,也是颇有厚度的好几页,虽然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但足见大姐姐对自己婚事的用心。
方妈妈看霍潇瑜翻看着手上的几页纸,悄声解释着,“这很多东西都是大小姐好几年慢慢给您攒下的,大小姐是真的疼小姐您的。”
“是啊,”霍潇瑜点点头,“等将来大姐回京,我找个机会和大姐聊聊吧,总不能一直装傻哄着她,不然,她除了操心外甥和外甥女,还得操心我这个嫁进皇子府的亲妹妹,也太累了。”
方妈妈抿嘴笑笑,“小姐是念旧情的,无论如何,大小姐肯定是疼您的。”
北方霍州,明明已经二月中旬,但依旧北风凛冽,还裹着一些前几日下的雪花。谢栾骑在马上,看着黯沉的天色。盐矿的事情远比他想的要棘手。
他如今已经在霍州呆了近半个月,但直到今天早晨,飞言他们才摸到盐矿是在霍州西北方向的昆县。虽然这次他是隐瞒行踪来了霍州,但这几日呆在泽城,总觉得有什么人在暗处窥伺。
小旅馆二层,背阴一面的客房窗户悄悄打开,钻出一只灰扑扑的鸽子。鸽子拍打了两下翅膀,朝远处飞去。谢栾收拾了并不多的行李,对守在门口的飞衡说,“今晚寅时出发,飞言他们应该能做好准备接应。”
“是,主子。……京城那边?……”飞衡犹犹豫豫开口。
“京城那边有勇叔在,不会有什么大事,现在先把盐矿的事情理清楚,来得及。”如果这两天依旧摸不清楚盐矿的具体-位置,谢栾是会有些担心,赶不上回京成亲。但现在他觉得,还有近一个月,刨去路上的几天,应该差不多。
只是勇叔那边需要做更万全的准备才行。
寅时的泽城街道上,三个黑色身影快速闪过,直接越过城墙死角,奔入城外山林。
谢栾钻出山林,飞言已经牵了几匹包了马蹄的骏马等在林子另一边。几人拍拍身上的草叶浮土,快马加鞭朝昆县而去。
京城,霍府,霍潇瑜倚着迎枕坐在靠窗的火炕上,有一针没一针地绣着一块手帕。这是前两天内侍省刚刚送来的东西。
毕竟这年代,女孩子出嫁总是要有些自己的绣品的,虽说皇子妃这个绣品一般都会注水,但怎么也还是要弄个腰带手帕什么的表示表示。
霍潇瑜倒不是不会,且不说她的交易平台可以查到无数精妙教程。就说她当年还是霍家大小姐的时候,因为奶奶老年喜欢折腾些绣花旗袍或是戏曲杂剧,她为了彩衣娱亲,也是学过几手的。
当时霍家老夫人盛大的七十岁寿宴上,亲孙女送上的“百寿图”,也很被各家称道了一阵。那个时候,霍潇瑜有一心疼她的奶奶,所以,那副百寿图还真是她找了苏城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