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你这个奴才,怎么看路的?”
傅玉池吃痛,尖利的喝骂就脱口而出,伸脚去踢,却踢了个空,姚嬷嬷人老身不老,轻轻一闪身,就躲开了她的攻击,冷然看着傅玉池。
等她发觉不对劲,抬头看见姚嬷嬷的时候,后背不自觉地就渗出了一层冷汗。
“……嬷嬷,我不是故意的。”
姚嬷嬷手里拿着佛经,颇为威严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的就径自出去了。
傅玉池这才松了一口,但看到许久未见到的宋氏时,眼睛里又蓄起了一层晶莹泪水。刚才有姚嬷嬷挡着,她看不真切,现在人一走,她就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宋氏如今的模样。
衣裳还是之前带过来的那些衣裳,姚嬷嬷并没有趁机克扣,但却皱巴巴,上面还沾了不少墨汁。宋氏的头发没了发油,成天乱蓬蓬的松着,刚才一闹,头上的发簪也固定不住头发,整个发髻就像是杂草一般干枯。
跟可怕的还是她的脸色,宋氏原本就是一副容长脸,从前吃得好,脸上有肉还不觉得如何,现在关在了佛堂里每天吃素斋,整个人日复一日地消瘦了下去。她就像传闻里的恶鬼一般,身子青白干瘦,肚子却是胀鼓鼓的,看上去极为吓人。
“娘,怎么这么一会儿不见,你就瘦成了这个样子?”
傅玉池不可置信,不住往后退着,脚下一绊,差点就从佛堂的门槛上跌了出去。
宋氏看见她脸上不加掩饰的心疼和焦急,心中百感交集,伸手就擦了擦眼角,含泪道:
“你在院子里好吃好喝的,当然不知道我在这里面过的是什么日子!每顿饭连肉都吃不到不说,每天天刚亮就要被这个死老太婆从床上拖起来,要我到前殿给那些泥塑木胎跟前跪着念经,要不就是拿一簸箕豆子过来,叫我念一声佛号就捡一粒豆子,捡完的时候,连天都黑了!”
“刚才你不是看到了吗,那就是这个死老太婆叫我抄的佛经,说什么要拿给大老爷过目,依我看,她就是听了后院里那三个狐狸精的话,变着法子折腾我。我抄的佛经,要是送到寺庙里头,还能卖两个钱呢!”
……
真真假假的一番哭诉下来,傅玉池的双手就忍不住紧紧握了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时间自己受的委屈也忘掉了。
“我这就去告诉我爹,让他把娘你放出来!”
“站住!”
宋氏有些慌了,连忙伸手喝住傅玉池。自家这个女儿是什么德行,她最知道了,要是她就这么过去,不仅不会让傅大老爷放过她,反倒还会产生反效果。
傅玉池往外冲的身子顿时停了下来,满脸委屈地看着宋氏,仿佛在质疑她刚才质疑这一番作态。宋氏心里那个气啊,可在自己儿子没生下来的时候,也只能依靠嫡女来争得一线希望,于是抚着胸口了好一会儿,才拉着她的手坐下来。
“我在这儿挺好的,姚嬷嬷在这儿,我也不用担心又有什么人来害我,反倒是你,才最让我担心。你一向都是没事不找我的,你说吧,这回来又是怎么了?”
傅玉池眼前又浮现了那本被她叫下人撕成了碎片的文选,顿时喉间一哽:
“娘,咱们不能再让庶女再猖狂下去了!刚才外面下人替我买了本时新的书回来,红叶楼里的那个贱人现在可是大大出了风头,现在有许多人都在说她呢!要是在这么下去,那还得了,她要是成了气候,那咱们还不都得被她弄死?”
宋氏胸口的心突地一跳,顿时就抓着傅玉池的手,要她把事情说清楚。傅玉池自觉受了委屈,心里憋着气,再加上她本就是有些胡搅蛮缠的个性,唠唠叨叨了好半天才把事情说清楚。
原来是书院里举行的雅集,她那个处处打压的庶长女竟然驳倒了一个举人出身的老爷!
……
宋氏听了,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
傅抱月虽然得罪了个举人老爷,可更多的却是为她自己打出了名声。从前籍籍无名的,谁又知道傅抱月这个姑娘又是哪个,她要摆弄起那贱人的婚事还不是易如反掌?现在一战成名,不少原本并不关注傅抱月的人,也都把目光落在了这贱人身上,兴许里头就有谁想下聘呢?
现在傅抱月年纪也大了,虽说还要守一年的孝,将来留在家里的时间也不多了,要是再不能扳回一城,那她们娘俩可就是彻底一败涂地了!
将来生了儿子又如何?
不能趁着傅抱月还在家里的时候报复回去,将来等她嫁出去,那就更没有报仇的机会了!
宋氏心里怒火滔天,这时候竟然又出奇地冷静下来,抿了抿唇道:
“你生气又有什么用?我从前叫你办的事,你办成什么样了?竟然唆使着我兄弟跑到家里砸了一通,差点把老太婆气死,我今儿困在佛堂里,也未必不是家里那死鬼老头余怒未消的原故,你想报复那贱人,也不看看你能不能玩得过她!”
让宋家人到府上来撕破脸的事情,一定不能承认是自己想的,必须是傅玉池这个前生来的讨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