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这是？”
郑姨娘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家这个枕边人，不是一向脾气最暴躁的么？没见着上回宋氏惹了他生气，都被他打了一顿，至今都还需要时时躺在床上保胎么？
怎么这回看上去，竟然像是转了性子？
她心中大惑不解，还想再问一问，冷不丁袖子被人拉住。转头看去，却是傅抱月立在一旁，对着她摇了摇头。郑姨娘涌到嘴边的话顿时又收了回去。
她算是看明白了，整个家里最有主意的，不是宋氏，也不是老爷，而是这个大姑娘。大姑娘和她是一条船上的人，必然也不会害她，此时还是让她来说吧。
傅抱月上前一步，继续将刚才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宋氏除开指使下人偷东西之外，还贪了家里好几百两银子。
……
“父亲，这件事，女儿不知该如何处置。”
傅抱月垂下眼睛，脸色沉静如水。
刚才傅老爷叫她去处置宋氏，那根本就是给她添堵。叫她和郑姨娘去处置宋氏，说得好听，实际上只要宋氏不死或被休弃，那她就是家里的宗妇，她们一个庶女，一个姨娘，哪有越权处置嫡母的资格？
她将来还要找个人嫁出去呢，被人说狂妄跋扈，竟敢乱了孝道礼法处置嫡母，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就算她现在不指望将来夫婿能对她多好，起码也不应该受宋氏牵累啊！
傅大老爷先是默不作声，后来终于深深叹了口气。
“这事儿的确是我欠考虑了。那些下人你们该罚钱的罚钱，杖责的杖责，再不济让人牙子卖出去就成。至于宋氏——”
他脸上浮起一丝尴尬和恼恨。
当初老太太并不同意迎她进门，反倒是他觉得宋氏一个小门小户的出身，自己也好拿捏，才说动了老太爷派人上门提亲。结果呢，到现在赤·裸·裸的打了他的脸了，这份苦果他还得闭着眼睛咽下去。
谁叫这灾星是他自己娶进来的呢？
“她不是信佛吗，从前还请了不少尼姑进家里来说法，那就干脆叫人把小佛堂收拾收拾，让她住进去！她不是怕孩子掉了吗，那就搬个送子观音到佛堂里去，给她好好保保胎！”
“我看她每天烧香拜佛都是假的吧，烧了多少银子的香，拜了多少天佛，都没见把她这幅黑心肝洗洗干净。她那个女儿也是，教成那个无法无天的样子，我看也是改不回来了。”
“傅玉池身边那个姚嬷嬷年纪也大了，也是跟过娘的人了，我不忍心她再受气，让她卸了这份差事，专门到小佛堂里伺候她就是了。也不用做别的事情，就让嬷嬷每天看着她亲手抄录一份佛经就是。”
郑姨娘和傅抱月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从眼睛里看见了对方的不可思议和万分惊喜。
……
“吱呀——”
百子园的门扉这几个月失于修整，被人推动，顿时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紧接着，从满园春光中走出了两道身影。宋氏正靠在美人榻上，拿着把剪子修剪盆栽，闻声努力转过头，想看是谁来了。
“原来是你们！”在看清来人的那一瞬，宋氏攥着剪子的手一紧，随即怨恨的目光直直瞪向傅抱月和郑姨娘，“两位贵人跑到我这个人老珠黄的老婆子这里来干什么，耀武扬威么？”
“弄走了我身边的大丫鬟还不够，现在又想跑过来羞辱我么？我告诉你们，我只要一天不死，那就一天是这家里的宗妇！要羞辱我，好啊，叫那个死老头子过来啊，反正我身上怀着他的儿子，我不怕！”
郑氏正想开口，结果被宋氏抢白一顿，也来了火气。
“宋氏，你干的亏心事，就算我不说，你心里也该知道。你管着家里的时候，做过什么好事了？还不都是往你兜里搂钱！老祖宗慈善不跟你计较，咱们可不会当做没看见。”
“你院子里那些被捉走的丫鬟婆子，全都是替你做了帮凶，才被捉走关起来的。真要说，全都是你自己打了歪主意，才连累了这些伺候你的下人。你千不该，万不该，还把主意打到了松鹤居那儿！气病了了老祖宗，连她走了都不放过？”
宋氏被她噎得直翻白眼。
什么时候，这个在她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的东西，竟然还牙尖嘴利起来了？
“好，好，你真是长本事了，竟然还敢顶撞我？”宋氏看了看她身边老神在在的傅抱月，有心想挑衅几句，但又想到从前的败绩，只能恨恨地说了几声，“我知道，你就盼着我落了胎，好让你家的儿子上位不是？我告诉你，我偏不生气！”
“太太误会了。”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傅抱月，忽然带着淡淡笑容插了进来，“咱们这回，其实是来向太太告别的。”
……
“你什么意思？”
宋氏立刻就警惕起来，“告别”这一词，不祥的意味实在太浓，难道是老爷这回真的下定了决心，要把她休出去？
不可能，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嫡子呢！
傅抱月盯着她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