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有什么事?
傅大老爷无奈地提起鱼竿,这小厮一点颜色都没,没看见他在这钓鱼么,这一跑过来池子里好不容易聚过来的鱼儿就跑光了。
“有什么事,快点说,别耽搁你老爷的时间。”
“是是是,姑娘刚才吩咐奴婢,说是有要紧的事要和老爷通报,小的刚才试着拦了一下,大姑娘却硬是要小的过来。”
“哦,那恐怕就真是有事情了。”
傅老爷闻言,不乏烦躁地把钓鱼竿放到了一边。他这个女儿,虽说闹出的事情不少,但深究起来,没一件事是她主动挑起来的,平时也算是有颜色,不怎么到他跟前拿鸡毛蒜皮的事情来烦他,这回主动找过来,恐怕还真的有什么事。
“那就让她过来说话吧。”
……
钓鱼台上,水汽氤氲,凉风习习,还有不少红的、金的锦鲤,在碧绿的荷叶之下游动,看上去分外可爱。
“父亲好兴致,竟然在这里钓鱼。”
傅抱月款款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刚才查抄到的金麒麟。
“有什么雅兴不雅兴的,都是无聊而已。”
傅大老爷意气消沉道,对傅抱月也还算客气,毕竟现在家里的一应事务都是傅抱月在管,他又不耐烦和那些账房先生天天待在屋子里,算那些一文钱两文钱的出入。他话音刚落,就见着了傅抱月手里的东西,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从前我让人摆在正德堂里的么,后来被收了回去,有一段时间没见着了,你又是从哪儿翻出来的?”
果然上钩了,傅抱月眼神闪了闪,干脆把金麒麟放在了桌上。
“我是从家里的奴婢手里搜出来的。今天也是巧了,我带人巡查园子,正巧就看见个小厮挑着担子想要出去。我就让人翻了翻里面的东西,谁知道他竟然胆大包天,敢把咱家的东西夹带在里面,想要偷运出去。”
傅大老爷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糟糕,大声咆哮道:
“这到底是谁干的,叫过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他现在是没了头顶的乌纱帽,充其量就是个土财主,外面送过来的孝敬现在也没了,就只能指着家里的田庄过活。从前那些个和他不睦的人,被他踩在脚下的,都能趁着这个机会过来落井下石。
这个时候家里竟然还爆出有奴婢偷东西,这简直就是往他心里的痛处使劲踩。
“父亲别急,我叫人审了一审,这事情可不是这么简单。”
傅抱月将目光放到远处,见到九曲桥边的假山旁,有个丫头在冲她做手势,就明白人已经到了。心下一定,就将她和郑姨娘如何从账本里查出端倪,审讯账房,再顺藤摸瓜牵出了宋氏指使下人偷盗家中细软的事情给一一倒了出来。
……
果真一提起宋氏,傅大老爷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相当腻烦的表情,从前脸上还时不时泛起的温情早就荡然无存,只剩下犹如仇寇般的厌憎。
“这事情是真的?有什么证据?”
傅抱月从容地从手里拿出几张折痕遍布的白纸,放到傅大老爷身前,眼角的余光看见了正想钓鱼台上走过来的松鹤居大丫鬟和郑姨娘。
“当然是真的,这张纸上写的都是最近府里的下人从咱们家偷出去的东西。咱们起先还不知道那人竟敢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把手伸到咱家那些东西上,等发现的时候,差点都被这群蛀虫给偷光了!这张纸上写的还不是全部,还有些正在查。”
傅大老爷垂着眼睛,看着纸上一串串蝇头小楷,顿时脑子一阵阵发涨。
“真是反了天了!”
这些东西可都是值钱的货色,他们傅家祖祖辈辈积攒了这么多年的老本,就被她一个毒妇全都拿出去卖了,那还得了!
傅大老爷一巴掌拍在桌上,气得嘴唇都在发抖,刚踏进钓鱼台的郑姨娘见势不妙,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来给他顺气,一边指挥着下人赶紧给他倒茶。
“老爷,可别为这起子人动气,伤了身子就不好了。那起子人早就没脸没皮了,说不定心里还巴望着您气坏身子,她还好仗着欺负咱们这群人呢!”
“也对,我气个什么劲呢?上回她就敢带着人砸了咱们家,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我看是上回叫她娘家人赔了钱,她心里不舒服,想把那些银子都拿回来呢。”
傅大老爷总算是平静下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厌倦,仿佛在一瞬间老了十几岁,看向郑姨娘和傅抱月的眼神,更是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和敬重。他把郑姨娘的手拉过来,轻轻拍着:
“也是苦了你了,原先我被那贱人蒙蔽,竟然以为她是个贤惠的,却不想你先生了儿子,却要在那种人手底下过活。”
郑姨娘顿时就红了眼睛,脸上继而显出受宠若惊的神色:
“妾身不辛苦,老爷在外打拼,才最辛苦。”
两人温存了一阵,傅大老爷气息逐渐平复,理智也回了笼,抬头看着跟在后面的两个丫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