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断喝之后,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有家规在前,账房先生们索性一个个都闭上嘴,想通过这种方式逼迫傅抱月让步。
反正他们都在傅家里待了不短时间,有的在傅府里的时间比傅抱月的年纪还长,在家里好歹也算是个人物,要是傅抱月敢以此为由罚了他们,那正好就有机会让平时交好的下人在大老爷耳边说些坏话,让家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姑娘失宠。
再一个,就是家里的规矩其实甚严,虽说没怎么执行,却架不住有白纸黑字的家规在那里摆着。傅抱月要是真的抠字眼,他们还真不一定能够逃得了。
二十两银子以上,他们全家就得滚出傅府,从此前途未卜。
账房先生们大多都在府里待了不短时间,见着这么多钱从手里经过,难免就有人起了歪心思,就算是每回只贪几文几十文,这么多年下来,贪墨的银子怕是早就超过了二十两。
傅抱月倒也不慌,静静地坐在圈椅上,手指一下下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姑娘。”青雀满面喜色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纸,“外面的先生有回音了!”
傅抱月伸手接过一看,脸上就露出欣悦的笑容。
“好,他们果然答应了!每个月一两六钱银子,不错,不错,青雀,你回去之后,就找金鸳给你发赏钱吧。”
她一边欣喜地念出上面写的文字,一边注意着下面账房先生的表情。
现在府里养着的这帮大爷,每个月还要二两银子呢!
每月二两银子对百姓而言,完全不算是克扣,相反还颇为丰厚,足以每天小菜点着,小酒喝着,优哉游哉地过日子了。可恨这些账房先生,不仅不收手,竟然还想把手伸到不该拿的东西上去。
傅抱月一声声念出对方的信函,果然在账房先生里面激起了一阵骚动。
没想到这个姑娘看着娇娇弱弱的,心性竟然如此刚硬,在说不通之后,便立刻着手换人。更可怕的是,在找他们之前,竟然就提前派人跑到了外面,招揽县城里有本事的人进家里当账房先生,真可谓是心思缜密了。
这世道,什么东西都缺,就是不缺有本事的人。傅家又是本地有数的大户人家,开出的条件也不算很差,自然就有大把懂算数的人才想往里面拱。
账房先生们立刻就感到了大危机。
……
“怎么办,我看这大姑娘是铁了心想查到底了,要不咱们还是招了吧?”
一个留着油亮山羊胡的账房先生神色慌张,他现在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时候,家中老母生着病,钱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要是这时候被傅家赶出去,他就得勒着裤腰带过日子了。
“不行。”老账房压低了声音,看着山羊胡账房的眼神颇为严厉,“咱们多多少少都拿了几两银子回家的,加起来也早就过了二十两了。我看这大姑娘像是要按照家规收拾咱们的样子,咱们可千万不能自己服软,被她赶出去。”
他一把老骨头了,身子早就不如年轻时候那么健壮了,要按照家规那样,五十板子以后再被赶出去,他怕是连三十板子都挨不过去,就得被打死在板凳上。
为了不被打板子,这老账房反对得也最为激烈。
“可是,就算咱们不说,看大姑娘的意思,她也能把咱们开革出去,另外找些便宜的账房先生进来算账啊。”
又有人忧心忡忡地插嘴,账房先生们一时众说纷纭,始终拿不出个统一对外的章程来。
傅抱月冷眼看着这群一盘散沙似的下人,一时也没了陪他们罚坐的兴致,嘴角含笑地站起来。
“既然你们讨论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说,那我也不奉陪了。”
门外忽然涌出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轰隆一声就把门关上了,房间里本来就有的下人一双双眼睛死死盯住了他们。
傅抱月的身影消失在珠帘之后,只留下袅袅的余音回荡在众人耳边。
“几位想要讨论,那就讨论个够,等你们什么时候讨论出结果来,我再让人把门打开。”
……
一昼夜时间转瞬过去,月上中天。
傅抱月再从珠帘后面窥探的时候,只见那群先前还趾高气昂的账房先生们一个个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头蔫脑的。
看见珠帘之后有一双绣鞋闪动,被饿了一天一夜的账房先生们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就扑到了地上,连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
“姑娘,奴婢错了,奴婢愿意招供,全、全都招了!”
让他们饿肚子回不了家也就算了,可恨的是这些看守他们,不许他们随意交头接耳的下人偏生还当着他们的面吃饭。平时还不觉得如何美味的饭菜香气一股脑地直往鼻孔里钻,这在一群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账房先生们看来,无异于史上最严酷的刑罚。
银子算什么,要是他们还不招供,那他们恐怕现在就得饿死了!
要说让这些老油条招供的方法有多么巧妙,其实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