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去年大姑娘和大太太闹了一场巫蛊之祸以后,账房先生和管事们的春天就来了。
老太太彻底对宋氏寒了心,不许她再掺和到府里的事情里来,但是她也未必就放心自家的庶孙女和被宋氏常年压制住的姨娘们,看在账房里那些账房先生和管事多年来勤勤恳恳的面上,就放开了管制,叫他们自己算账。
至于傅抱月和郑姨娘两个,也只不过是辅助而已。
账房们的好日子在宋氏确定怀了胎之后,就到了头,先是仗着大太太的身份强行索要对牌和钥匙,在众人不愿意放权的情况下,又抬出肚子里的那块肉威胁。
账房和大太太斗智斗勇了好几天,才勉强达成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账房不把钥匙和对牌交出去,但是大太太要用什么,要拿什么,账房一律不得多加干涉。但凡宋氏要钱要东西,账房必须极为迅速地把东西和银子送过去。
而在“巫蛊之祸”之前,宋氏还掌握着府里的管家大权呢,当然是想要什么要什么,对于她那套迟早要回来填补亏空的说辞,账房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
这个被傅抱月和郑氏同时逮住的账房先生往额头上抹了一把,手上全是冷汗。
“这个,这个……这五百两银子,是太太拿的,咱们也不知道太太到底拿去做了什么。”
“我当然知道是大太太拿的,这上面写得清楚得很呢。”傅抱月冷笑着抖了两下账本,“前面那两百两倒好说,是请那两个巫婆用的,后面那三百两,到底是用来作什么的?你当初应当也是在场的,能不能给我说声,这三百两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郑氏也寒着脸色,大声呵斥。
毕竟亏空爆出来,可是在她掌家的时候,要是不把这几百两之数的帐给填平了,恐怕过不了多久大老爷就得跑过来问她为什么这么无能了。
没错,傅大老爷现在丢了官职,也不想二老爷那样有生意可做,可不就是一天天闲的发慌吗。浑身的精力没地方发泄,那就只好往家里的内务上使,纠缠些细枝末节了。
账房先生当然是不知道,索性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过来恶心两人:
“大姑娘,郑太太,咱们是真的不知道哇!咱们要是真的不知道,要不然,那账本上面怎么会写着用途不详呢?”
“还在狡辩,这定然是你们偷偷中饱私囊,然后胡乱写个东西出来,说是别人用的!”
郑氏急躁起来,大有要把这个账房先生拿下来,然后严刑逼供的意思。傅抱月伸手去拦,还被她狠狠瞪了一眼。
“……太太,还请稍安勿躁。”
“唉呀,稍安什么勿躁,这不是有人亏空了五百两银子么,要是不把这五百两拿回来,我现在是连觉都睡不好。”
果然如此,郑姨娘还是欠了点火候,要是云哥儿学业有成,这点账本上的鸡毛蒜皮,恐怕就不会这么复杂了。
傅抱月安抚性地拍了拍郑姨娘的手背,气度从容镇定。
“莫慌,前段时间孙千总过来退亲,送了一千多两银子过来,咱们这个家,没了五百两银子也不会怎么着。老爷先前还给了我五百两银子,要不我把那个银子挪过来填窟窿也行。”
“这怎么行,那些银子可是你该得的,干什么给她宋氏填窟窿?要还,那就让她自己把窟窿填回来!”
郑氏回答得斩钉截铁,坚决不让傅抱月动先前孙千总退亲给她的银子,坚持要让她把这些当做将来的压箱银。傅抱月心里一暖,也决定投桃报李。
“其实,要让她把那些东西吐出来,倒也好办。这件事太太不必插手,只要看着我操作就行。”
……
没了郑氏的插手,傅抱月反而还更能放得开些。
她先是一股脑把有账房先生都叫了过来,让自己手下的奴婢把人紧紧看住,然后才施施然道:
“你们的事儿发了!”
傅抱月面前人模人样,甚至还有些趾高气昂的账房先生们“嗡”的一声,就炸了开来。有人脸上带着不屑的表情斜睨着傅抱月,有的在挤出笑容的同时,眉间隐隐能见到些担忧之色,还有的干脆就是眼光躲躲闪闪,根本不敢和她对视。
光是这表情,便能反映出不少问题了。
“敢问大姑娘,咱们有什么事儿?”
一个花白头发,看起来在账房里做了几十年的账房先生拱了拱手,看向傅抱月的眼里带着隐隐的傲气。
她一个黄毛丫头,没几年就要嫁出去的女儿,也好意思敢来插手账房的事情。
老账房明显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傅抱月仿佛是想要夺取家里的财政大权。
“从前老祖宗还在的时候,就特意吩咐了奴婢们负责账房里的事,旁的人不许插手。就连大太太想要对牌和库房的钥匙,咱们也是没给的。奴婢辛辛苦苦的干了这么久,也没见账房出什么事啊。”
老账房狡猾地把老太太生前的吩咐抬了出来,更拿连宋氏都没要到银库钥匙这件事当做筹码,加重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