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傅玉池刚刚抬起头,就看见从前光鲜靓丽的宋氏躺在床上,早没了往日的光彩。
不仅头发乱蓬蓬地散着,活像个鸡窝,身上也只穿着件素净的中衣,平时那些金银首饰和锦缎衣裳,全都不见了踪影。就连脸色,也从红润变成了蜡黄,形容枯槁,人不人,鬼不鬼的。
房间里面倒是比外面好些,床下放了个火盆,微微地散发着热气。
听见傅玉池的哭腔,宋氏更是满腔的苦涩。
当初怎么就不听劝,非要让那两个不中用的尼姑来害人呢。
要是不把人偶埋进墙里,兴许她现在还好端端地做着她的管家太太呢。虽然庶长女一时风头无两,可到了年纪就得嫁出去,往后是死是活又跟她没关系,自己这辈子的富贵是稳了的。
可事情做都做了,这世上又没有后悔药,老天爷可不允许她再重新来一趟。
宋氏越想越是怨愤,忍不住狠狠捏紧了拳头。
都怪那个庶女,要不是傅抱月从中作梗,她们娘俩还好好的呢!
宋氏满腔怨恨地想着,身子却被大力推搡了两下。原来是傅玉池看她愣愣的,生怕她又出了什么毛病,故而用这个方法吸引她的注意。
被女儿这么一推,宋氏反而又想起一件事情。
“玉池,我平时都没见你进来看我,这次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
说起这件事,趴在床边的傅玉池就是一阵暗恨,红肿的脚腕也钻心地疼了起来。
咚的一声,傅玉池狠狠锤了一下宋氏躺着的雕花拔步床,红着眼睛:
“呸,什么有空来看你,我天天都想过来!谁知道门口早就被锁了起来,没钥匙根本进不来!我找了好几个管事婆子,都推说没有钥匙,完全不肯给我,我在这边转悠了好几天,才想出办法翻墙进来。”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人肯帮她,可那些嘴上说着愿意的人,看着流里流气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嘴里面能说的帮上忙,无非就是溜门撬锁之类,她怕这些人惹出事端,就没敢用。
什么?!
竟然锁了门,不许别人进来?
宋氏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难怪,难怪啊……她之前还觉得是傅玉池这个小白眼狼,看见她倒台就赶紧和她撇清关系,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不孝女,原来竟然是这样的吗?
也对,毕竟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女儿,母女连心,就算是别人都抛弃了她,玉池怎么会放弃她呢?
就算玉池是个讨债鬼,她这辈子也认了。
“好孩子,你瘦了。”宋氏眼中含着泪水,一下接一下地抚摸着傅玉池的脸颊,“你能来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娘!你怎么能就这么认命了?”傅玉池一下子就炸了开来,“这贱人害得咱们这么惨,咱们不要她好看,反而在这里哭,算什么样子?”
娘亲还没做什么呢,就被关进了院子里,明显就是要让她自生自灭……傅抱月真是好狠毒的心肠!
要是这辈子没看到那个庶女的凄惨下场,她就是死了,也不肯闭眼!
傅玉池咬着牙,看着宋氏消瘦的脸颊,浑身发抖:
“既然那贱人不肯放过咱们,咱们也不能放过她!娘,你等着,我待会就去见老祖宗,让她给你找个大夫过来看看!等你身子养好了,咱们再出来整治她!”
傅玉池怒发冲冠,站起来拖着伤腿,转身就要走。
宋氏躺在床上,无力地伸出手。
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只用几步路就能追上,两人的距离又如此遥远,明明是母女,心里想的什么,却不能互相交流。
“你回来!”
……
宋氏拼尽全力一声大叫,又把傅玉池拖了回来。
现在傅玉池正垂着脑袋,看着宋氏躺在床上咳嗽不止。
这死孩子,真是不禁夸!
宋氏不乏怨怼地想着,刚才看见傅玉池翻墙进来看她,一时感动,就忘了她什么德行了。
本想着趁此机会交代些事,结果她竟然转头就跑了?
宋氏抚着胸口,刚才大叫出声,又牵动了之前傅老爷打出来的伤口,断掉的肋骨一阵阵疼,就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简直别提有多憋屈了。
“走什么走,我还有事要跟你说呢!”
傅玉池耷拉下了头颅,眼神偷偷在宋氏身上瞄着。
“反正现在马上就要过年了,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放出来,不过……就算是不放出来,那也没差。反正往年的时候,每年都会有人上门拜访,你外家也要过来。”
“我是关在院子里不许出来了,可你不是,到那个时候,你就帮我一个忙。等宋家人过来,你就给他们说,我在家里过得不如意,受了庶出欺负,明白么?”
宋氏说完这番话,就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她都嫁给傅员外十几二十年了,帮他管家的时间也不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