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闯入者让正打得火热的双方都不由愣了一愣。
彭掌柜急得头上直冒汗。
半夏怎么出来了?
他可是药王孙大夫的随身童儿,而孙大夫明面上是到处治病救人的名医,背地里却是楚王手下的探子,根本就是他们这些做小本生意的人开罪不起的存在。就算不是孙大夫本人,这个童子磕了碰了,他对楚王那儿的人也不好交代啊。
彭掌柜使了个眼色,让身边的拿着棍棒的护院拦住他,眼角又看见刀疤脸有了新动作。
“那……我要是不让呢。”
刀疤脸轻蔑地看着彭掌柜旁边还不到人腰高的童子,不住掂量着手里的大砍刀,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人剁成肉泥。脚下也是不停,一片又一片的碎瓷片被他踢过去,正好堵在童子前去倒水的必经之路上。
“你要是不让,那我就只好——”
那个留着垂髫发型,身高还没到人腰间的童子根本就没被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倒,反而镇定异常地卖了个关子:
“只好什么?”
不明原因的,扛着厚背砍刀的刀疤脸老大感到一阵心悸。
就好像面前站着的不是柔柔弱弱的童子,而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而他手里端着的那盆东西,怎么也像是盆血水。
之前青竹帮老大交代下来的任务,就是要他们这些人在镇子里搜一个受了伤的老太监,只要把人找到了,就能到他那里领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
够他们去镇子里最大的青楼点上头牌逍遥好几晚上了!
突然而来的不祥预感在看到童子手里端着的盆子之后消失得一干二净,财迷心窍的刀疤脸猛然向前垮了几步,要不是前面有人挡着,就差把那童子整个人都脱出来了
“说,里面藏着的是什么人?那个老鬼,砍了咱们兄弟还想跑,我告诉你,没门!”
……
刀疤脸放声吼道,浑厚的嗓子在医馆里隆隆作响,就连房梁上的灰尘都抖落了下来。
彭掌柜哼了一声,让人把那个小孩子挡在后面,揣着手阴阳怪气道:
“真是好霸气,好威风,这么威武雄壮一个人,不去考武举,也不去参军戍边,偏要当什么大侠。原来当大侠,就是纠结一帮人跑到我这个规矩做生意的医馆里打砸抢,对着人家一个十岁不到的童子粗声粗气啊。”
不料刀疤脸却是做惯了混混的,彭掌柜这话对个要脸的人说,兴许别人还会脸红一下,而刀疤脸却是早就把脸皮跑到九霄云外去了,这话简直不疼不痒。
他把刀往地上一顿,地上花纹精致的青砖就被砸碎了一大块。
“怎么滴,你大爷我就是吼人了。要不把人交出来,我不仅要吼,还要把这里砸个稀巴烂,你开一次店我就来砸一次,砸到你不敢开了为止!”
彭掌柜顿时气了个倒仰,指着刀疤脸的手都是颤抖的。
“你……你简直无耻!”
“我说——”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又重新把视线放回了半夏这个矮小的童子身上。
“你们能不能让一让?我端得手都酸了,待会盆子要是掉到地上我可不管。要是你们谁被泼到身上了,以后得了痨病别来找我就成。”
“痨病?!”
正准备亲自动手的刀疤脸顿时吓了一大跳,整个人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又不死心地问道:
“你说的是真话?里面的当真不是个没长胡子的老鬼?”
半夏童子跟着药王孙大夫走南闯北,哪里会被他故作的凶相吓住,闻言翻了个白眼,道:
“谁耐烦跟你说假话,难道你是我的什么人吗?让开,再不让开我就把水都泼你身上。”
“是是是,我这就让开。刚才小的对您不恭敬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啊。”
……
彭掌柜见了鬼似的看着混混头子那张写满了不可一世的嚣张脸顿时垮了下来,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不说,还主动伸脚把地上的碎瓷片都踢开,给里面走出来的半夏让开一条干净的道路。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肺痨,他不让开难道还等着脏水泼到他身上来吗?
刀疤脸混混顿时就想起了从前还小的时候,村子里有人得了肺痨,结果官府立刻就围住村子,只许进不许出的过往。那时候几乎每隔几天都有人家门外面要挂起白幡,村里夜夜都有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哭声,简直就像无数厉鬼嚎哭一般。
他运气好,没染上病,但是等到村里来治病的大夫却倒了几个,等官府把官兵都撤走的时候,整个村子都空了一多半。
西风从村子前面吹到后面,呜呜的声音尖啸着,整个村子都像是个坟场。
从此以后,他但凡遇到得了痨病的人,都是绕着走,哪怕身上欠了一屁.股债,他也是绝不敢上门去收的。
“嘿嘿嘿,您请,咱们就不打扰了。”
刀疤脸赔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