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里头的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前一阵子就在外面晃的游侠儿这是光明正大地进店砸场子来了,再联系上老太监被人追杀的事情,根本就不难猜出,砸店根本就和老太监被追杀是一回事。
孙大夫紧紧咬着唇,手里的羊肠线飞速隐没在老太监的皮肉里。
到这时候,他才庆幸老太监之前没让用麻沸散。要是真用了麻药,恐怕这时候想走都走不动。
因为麻沸散当用温热的烈酒送服,凡是吃了药的人无一例外都昏睡不醒。
用沸水煮过的剪子剪去线头,药王给老太监裹上最后一截纱布。
“公公,医馆后面有后门,不如我先带着你出去躲一躲?
老太监原本都疼得迷离的目光顿时又凝聚起来:
“走?能躲到哪里去?整个江南都是安王的地界,他要是想找,就算躲到殿下府里去,他也能有办法把咱们揪出来。我身上有伤,怎么可能走得远,还不如现在就把我知道的事儿都给你们说了,免得到时候线索断了,我在九泉之下都不能安心。”
唉,要不是平民百姓出远门必须要带上官府出具的路引,江南官府又早就告知天下,说镇南将军府上满门俱灭,连一个人都没逃出来,他和马嬷嬷又怎么会成了黑户,半辈子只能在江南地界打转?
他们两个早就远走高飞,跑到京城里去告御状了!
老太监冲着孙大夫招了招手,要他靠过来听:
“你仔细听着,当年的事——”
“诶,你干什么?!”
两人愕然回头,却发现身边的童子正竭力阻拦傅抱月翻动药箱。
半夏童子一时不查,竟然让傅抱月靠近了药箱,虽然尽力补救,但傅抱月一来比他人高马大,二来又有青雀在前面拦着,就这么被傅抱月给得了手。
傅抱月并非是要故意冒犯孙大夫,而是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
“你这是……”
药王看着傅抱月手里拿个瓶子,一时间竟不明白她想要做些什么。
“孙大夫,得罪了。”
傅抱月摇了摇白瓷瓶子,里面果然传出一阵细细的沙沙声,再拔开瓶口的软木塞子看了一眼,露出满意的笑容。
果然是她想要的那个东西。
“快放下,这可是我从辰溪弄来的绝品,这东西可不能随便乱用啊!”
这东西是有毒的,吃不得!
傅抱月看着孙大夫的脸色,漠然道:
“孙大夫想到哪里去了,我既不想自己吃,也不是要拿来害人,只不过想到了一个把外面那些人赶走的法子而已。”
本来自己把人送过来治伤,就是为了从老太监手里讨点利息。结果利息没要到,还碰上这么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游侠进来找茬,傅抱月心里早就憋了一股气,对孙大夫的药箱下起手来也是毫无愧疚。
“是什么法子?”
孙大夫把手短拿不到药瓶,委委屈屈地跑到他这里撒娇的半夏拨开,神情肃穆。
傅抱月并不答话,款款走到屋子里放着的水盆边上。
老太监受了外伤,孙大夫要把那条口子缝上,就得不时擦去外溢的血水。现在沾了血的手巾泡在盆子里,本来的清水也被染成了红色。
而傅抱月要做的,便是让这盆发红的清水更红。
……
孙大夫心疼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从辰溪弄来的绝品,就那么被个小姑娘毫不留情地全部倒入了水中。
瓷瓶里的粉末呈鲜红色,入水即溶,原本还只有些许红色的水在傅抱月把瓶子里的粉末倒进去后,整盆水都变成了赤红的颜色。
孙大夫皱起眉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好像知道这小姑娘要做些什么了。
“外面不是闹着要砸店吗,不如孙大夫你干脆让人把这盆水端出去,说里面有人得了肺痨,看外面那群混混还敢不敢留在这儿。”
傅抱月冷笑道,伸手在血水里搅了搅,原本还有些不均匀的水色顿时变得跟鲜血的颜色一般无二,就连里面散发出来的味道,有之前沾了血的帕子在里面,只要不凑近去闻,也发现不了什么不对。
孙大夫眼前一亮。
原来是这个。
肺痨这病,得了的人时不时地就会呕血,正好就跟盆子里的水沾上了边。再加上这东西只要一个人得了,周边的人也难保不会染上。从前他四处行医,也不是没看见过一人得了肺痨,隐瞒不报,结果全家人都死绝的例子。
所以肺痨这大名一打出来,平常人恨不得能躲开几百里。
要是端着这盆水出去,外面那群闹事的混混说不定也就退走了。
孙大夫当机立断,叫来在旁边兀自委屈的半夏,指着水盆道:
“别哭了,来,你先把这盆水端出去。”
……
安仁堂里现在早就没了想来看病的客人,只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