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容进入学谷读书两年后,已是十九岁。
若是按照她穿越前的进度来算,此时该当是大二。
这一年,学谷中的同修已经互相熟稔。
这个年龄段的少年最是悠闲,学谷虽然封闭不便,条件简陋,但少年人聚在一起,总有许多乐子。学谷同修渐渐成群地混在一处,勾肩搭背、游荡玩耍。
林容这样爱热闹的人,自然也结识了许多好友。
除了和蒋仲在学谷中钻山打洞探寻好玩好吃的地方外,还隔三差五约了女同修一齐去藏书阁自修。
玩得不亦乐乎。
而课堂上坐席在她身后,又和她同宿舍的陆羽,却在人群中渐渐失去存在感,成为学谷中真正的“孤家寡人”:
陆羽长得过于诱人,一开始招蜂引蝶,获得一众女学修的爱慕。奈何他当真是滴水不漏,毫无缝隙可钻。后来零零星星向他告白的女学修被他毫不客气骂走后,陆羽就彻底断绝了所有桃花。
而他在学谷中,又总是不断向先生提出诸多引发众怒的提议:延长自修,晨读提前,加考考试,加强纪律……
两年后,陆羽可说是“人人喊打”。
众学修一见他,白眼、咬牙切齿,恨不能撕了他。
学谷中五千学修中,唯有一人,仍然会用湿漉漉的眼睛满怀爱羡地看着他。
林容始终没有“放弃”陆羽。
在咸水亭宿舍,隔着紧闭的窗格和木门,林容一直尝试和陆羽“尬聊”。
哪怕,她没有得到过一次回应。
“敛轻君,金光台的肉包儿特别好吃,今日蒋仲带给我一只,皮薄馅多,你要不要?下次我也替你带一只?”
“敛轻君,你去藏书阁自修么?夏天那里可阴凉了。你若去,我帮你占座儿。”
“敛轻君,你《兽律》的策论写好了么?可否借我一观,明日就要交给先生了,我才写了堪堪两百个字。”
咸水潭的潭水终日轰隆作响。
白驹过隙,大好的时光都负了寂寂岁月
陆羽早出晚归,在宿舍就是闭门沉睡。林容两年中,竟只得在课堂教舍中才有机会见到他的面。
而在课堂教舍中,林容忍不住偷偷回头,看几眼陆羽,陆羽便会平静示意先生道:
“夫子,这里有人上课东张西望。”
林容流着泪,将已经罚抄到背熟的《兽训》再抄一遍……
这日,林容突然想到一个办法,既可以看到陆羽,又不会被他抓包:
上课前,林容从袖子中摸出一只巴掌大小的菱花镜。
她将那菱花镜隐在竖起的书本下,调整角度。
黄铜光亮的菱花镜,一旦调整好方位,便清晰可见地倒映她身后,某个人的诱人脸蛋。
林容趴在课桌上,手握着竖立书册,眼睛却痴痴地盯着那面菱花镜:
他长长的睫毛,他的鲜明眉眼,高耸的鼻梁,薄唇,还有他偶尔克制饮水时,滚动的喉结。
怎么看,怎么好看。
林容便如和同修私下交换偷看的那风月话本子一般,成瘾了。
一日竟能看足两三个时辰。
而林容自从在菱花镜中偷窥陆羽后,才发现,他真的好恐怖……
无论林容何时偷看,菱花镜中的陆羽眼神的方向始终向着前方先生讲台处,从不偏移。
他那张脸,无论任何时候,都神情专注,没有浮起过一丝一毫的无聊敷衍。
甚至,连打瞌睡和困倦不耐都没有。
陆羽的成绩自然也是学谷中第一,属于第二名拍马也赶不上的那种。
林容自从架起菱花镜后,便明白了为何陆羽的成绩可以到那般令人高山仰止地步。
而林容也有一丝少女伤怀:
在那光可鉴人的菱花镜中,他不曾有一次看向她。
不过,就在这一日,上课之前,林容照旧将菱花镜调整好角度后,旁边的同修突然叫了一句:
“看,梨树开花了。”
教舍中同修们纷纷站起,奔到窗口观看。
林容也好奇窗外景象,不禁抬头一看:大开的窗格处,原是光秃秃的梨树枝丫伸了一点进来,上面一簇簇花苞悄悄绽开。
林容手上一晃,菱花镜跟着晃动,倒映着窗外阳光,反射出一道刺眼白光。
这白光在陆羽眉眼上一晃。
陆羽微微一眯眼睛,朝差点刺瞎他双眼的光源处看去。
于是,林容这日后来,再贪看菱花镜中动人影像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双直直盯着前方讲台的眼眸,突然一转,眼风似是落在她背上。
林容手一抖,差点暴露了菱花镜的秘密。
不过,林容马上怀疑看走眼了:
只有那么一次,他专注的视线落在自己背上。
可能是看她趴在课桌上,便在观察她是否瞌睡,犹豫是否又该向先生打小报告吧?
林容找到这个合理解释,再次肆无忌惮观看。
林容心大,她没发现,从这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