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昨日来到这囚巷尽头,本是迷迷糊糊。
他被章怀太后安排了酒席,席上有蒋钰。
他虽不喜蒋钰,然而蒋钰的父亲蒋叔衡是两朝首辅外,还于先皇骤然暴亡期间,平乱有功。
蒋钰的面子可以不给,青鸟蒋家的面子不得不给。
他只好赴宴。
然后,席间,就莫名其妙神思恍惚了。
现在忆来,他先是鼻中嗅到异香,紧接着,脑子汹涌而上一股异常迅猛的迷劲。睡梦中,心田深处,本是平静的深海底部,涌出一个漩涡。
那漩涡越来越大,来势滔滔,让他再次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后,陆羽感到他身体的某处,好似“波都“一声,打开了一个关窍。
平日,陆羽冷情冷性,毫无风月之念。
可是,那关窍打开后,陆羽发现,他并不是没有过风月旖念。
一股无可止息的渴望,从他元神汩汩涌出,陆羽模糊间,自己都被自己元神的翻涌吓了一跳,
他感到这股渴望,乃是一直藏在心底深处的,只因往日压抑过甚,被他忽略了。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这股渴望,它有个十分明晰具体的,对象。
而这个对象,偏偏是他此生最无法触碰之人——他朝夕以君臣之礼严肃相对、口称国师的林容。
陆羽神思恍惚,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容头戴冠帽,身着藏青朝服,朝着他拱手,神态一如既往惫懒嬉笑,没个正形。
林容身躯娇小玲珑,全部隐在朝服下。
而她这身朝服分明穿得极其规矩,内里的藏青衫子从前襟便一颗颗盘扣严丝合缝直扣到下巴。
可是,陆羽的视线中,那颗颗紧扣的盘扣,却是让他口中一片焦渴。
想全数扯开了,手掌触碰温软。
陆羽当即站起,跌跌撞撞往外走。
一路上,鞋掉了一只,左脚光着,踩进雪里,身上只有单衣,很冷。
于是他那被心欲裹挟的元神便越发促得他快些、再快些:
他此生少有感受过安宁温暖,内心永远如置身冰雪。
可陆羽现在心里模糊知道:那可以让他浑身发烫的源头,就在前方。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女国师在宫里的殿宇。
前门巡逻的侍卫手中所持的银枪一晃,一道亮白银光晃到他狭长的凤目。
陆羽稍微清醒。
他的神识,终于感受到一丝羞耻。
陆羽心底一片茫然:你在干什么?她可是你亲手钦点的女国师。
可是,元神只挣扎了片刻,陆羽还是抬起长腿一转,默默绕开侍卫,来到副殿侧面。
陆羽长身侧立,贴在冰冷的青砖墙上,深深呼吸。
斜长的影子被月光印在地上。
可怜一国之君,被无尽的心欲折磨成夜行贼人一般。
陆羽无门可入,漂亮的眉眼染着灼色。
就在这时,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想到那张《皇城旧宅修葺地图》中,副殿的旁边还标着一处极为隐秘的地方:
废弃囚巷。
走到囚巷尽头的路上,陆羽迷迷糊糊想:
学谷中时,她分明“投怀送抱”过,那一夜若他肯,她早就是他的。
来到角门外,陆羽喘息着,按在角门上的修长五指关节发青。
可是那手,终究推不下去。
于是,陆羽便将那手按在门上,侧着头,让无比具体细腻的幻想,一幕一幕从脑海中涌过去。
不过,再大胆的想象,也只止步于肌肤相贴。
他元神里本能的克制和羞耻心,让他即使在肖想时也不敢过于放肆。
只想触碰,触碰就好。
陆羽让自己在这无人打扰的角落里,冰天雪地中“冷静”了足足两个时辰,方才回到书房暖阁。
第二日醒来,就病了。
模糊间,陆羽听到年内侍在帐外不住责备他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云云,唠唠叨叨说他的鞋子是清晨宫人们在雪地里捞出来的。
他头昏眼晕,额头作烧,脑中却清醒一片。
陆羽睁着眼睛看向房梁上空:绯虎陆家修造的皇宫处处都雕刻金虎。金虎狰狞,颇具气势。陆羽也曾把自己看作无坚不摧的金虎,如今,他瞅着那咆哮虎头,却无端看出那冷硬底下的虚张声势。
无法忘记昨夜那个急不可耐的自己。
他原以为,他从未对她有过越界之念。
可是,昨夜那两个时辰内,隔着一道薄门,他那些与她肌肤相就时这般那般的肖想,实在太过具体了些……
陆羽伸出长臂,搭上额头,捂住眉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整天就在太医看病中度过。到了晚间,头晕和发烧稍微缓解些,陆羽突然,又有了一股冲动:
想要去看看她。
自从发现他急迫的对象是她后,他就特别想看到她。
陆羽乍然想到:选秀前夜,他发现他的女国师好似已经放下对他的旖念,准备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