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仲记得这“诱兽香”。
在兽艺大会上时,姐姐和父亲一同入殿,本该是展示家族新育的“千里记号鸽”,姐姐最后展示的却是这香。
他依稀记得,当时这香一施展,殿中兽类皆有反应。
他还依稀记得,所有人都在赞扬他姐姐,唯有陛下一人,发出刁钻疑问:“此香若用于人身,可会造成伦理问题?”
蒋仲那时心中划过一丝不满:陛下也忒谨小慎微,姐姐也算是个大人了,如何会做这样不知分寸的事?
没想到姐姐转头就毫无分寸且不怕死地把这香用在了陛下自己身上。
蒋仲扶着额头,感到头脑中阵阵眩晕。
前几日,林容刚告诉他一桩惊天秘闻,让他帮忙安排弑君的太子侍读入皇城安顿。
那剧烈的冲击还未消散,这边姐姐又丢给自己一记惊雷。
蒋仲一下有些没坐稳,不由晃了晃,道:“你给他用了香?”
蒋钰将那张写着“人用诱兽香”的香方在蒋仲眼前一晃:
“第一个验人,效力还不错。”
蒋钰一脸理所当然道:
“是太后亲口在兽艺大会上说让我试试这香的效力的。”
蒋仲拔高声音道:“但也不是叫你到她亲生儿子身上试的!”
蒋仲脑海中一片混乱,眼前姐姐那张露出“你真是大惊小怪”的脸看起来忽而颇有几分陌生。蒋仲抱着头几瞬,又放下手道:
“这事太后不知道吧?”
蒋钰睁着一双妙目摇摇头。
蒋仲又急道:“陛下用了香可有无出事?”
蒋钰仍旧摇了摇头,不过一瞬后又歪着脑袋想了想道:“着凉了。不过我想该当是他疾速出殿没来得及穿好靴子的缘故。”
蒋仲道:
“姐,你且试了这一回便罢了。之后可万万莫要再试了,此事可大可小,若是叫人知道了,不但你有事,咱们青鸟家也难逃劫难啊……”
蒋钰奇道:
“你说不试便不试了罢。只是这是什么大不了的大事?也值得这般大惊小怪。”
蒋仲一时语塞,便连着心头也一阵梗塞。
他不知该如何向这位从小便被着意培养成皇后的深居闺阁的姐姐解释,兽药不可用在人身上的伦理常识,就像他无法说明当初她当众指责林容盗窃了她的荷包之后心中丝毫没有芥蒂愧意这种行为多么糟糕一般。
不过,比这更糟糕的是,蒋仲感到自己胸腔处升腾起一股不合时宜的冲动,他拼命压制,最后还是未能成功,他道:
“陛下他……闻了诱兽香后什么反应?”
说完这句话,蒋仲便当即后悔了。
蒋仲心想:
你这人若最后死了,定然是为好奇害死的。
这话便不该问,问了这话,不是在鼓舞家姐继续钻研此物么?
可是,当蒋钰开口时,蒋仲发现他还是在盯着姐姐,丝毫细节也不肯放过。
蒋钰便清清嗓子,面上毫无波澜地描述道:
“昨夜太后邀请我和他一起出席,席间,太后突然说想起还有族务未曾处理,便急急地出去了,临了还将玉真公主也叫了出去,一时殿中只剩我和他。”
“太后和玉真公主前脚出殿,他后脚便立刻站起道,他也有许多事务堆在书房暖阁等待处理,便不奉陪了。”
说到这里,蒋钰面上没有丝毫失望痛恨之色,蒋仲忍不住打断她道:
“姐,陛下对你这般冷淡,你真的一点事没有?”
蒋钰奇道:
“他既不欣赏我,我便也不欣赏他就是,有什么事呢?”
蒋仲不由朝蒋钰竖起大拇指。他早就发现姐姐自小便有一段奇怪的傲骨,除了家人外,她甚少为外界的评论影响动摇。
蒋钰又续道:
“我本想,他是否是介怀我那年责骂了林国师,因此一直不给我好脸色瞧,但我又想,便是介怀又如何?不管如何,外人都不得碰我给我弟弟亲手制的香囊。因此我便未说什么,只叫他尽管放心离去,我一时也离席歇息去了。”
蒋仲听到这里,又打断蒋钰,这次他颇为无奈道:
“姐,当时真的是我把香囊荷包拿给林国师的。”
蒋钰凤目一瞪道:
“即便如此,她也不该抢了你的国师之位。”
蒋仲便知又要进入死循环了,他只得摆摆手,示意随意了,让蒋钰继续说下去。
蒋钰便瞪视蒋仲良久,方款款说道:
“便在这时,他突然又转身对我说,是他先邀请林国师入宫的,紧接着太后便邀请我入宫,他知道太后目的为何,因而希望我安静住着便是,尽量不要和那个姓林的女子为难。他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我就不爱听了。我既不爱听,便不能白白放了他说完就走,留我一人憋屈烦闷。我便将薰了人用诱兽香的香囊拿出来,我是事前闻了此香服了解药的,他却是第一次闻到这香,当即抵受不住,向后仰倒,恰恰好倒在桌边,伏在桌上——对了,他仰倒时,还碰翻了案几上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