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这样说了以后,两人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一分默契,都趁着蒋仲还没过来时,默默走到树丛后。
此时围观人群早已散开。蒋仲在树丛前伸头探脑,只是不见林容。以为林容是下了金光台,不多时便也走了。
陆羽就让林容候在树丛后,他说他前去金光台本已下定的宿舍中取铺盖。
林容心乱如麻,随便点了头。
陆羽前往宿舍中取行李的短短时刻,林容脑海中浮想联翩,联想许多:
他分明好好的在这金光台安住,为何提出要去我那荒僻简陋的宿舍住呢?
莫非,他认出我是当日那只救了他的小老虎?
还是说,他……他初遇我时,觉得我很特别,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十八岁少女的心事,除了围着喜欢的男孩子打转外,多少带点傻乎乎的自恋。
林容即便穿越,也不例外。
何况她穿越前也不过才活到二十出头。
不一会儿,陆羽木着脸,肘下夹着被褥,肩上背着一个扁扁的包袱,回来了。
“你在前头带路。”
“嗯。”
林容没来由地红了脸。
林容悄悄把揣在袖子里的日记乌龟挪到袖口。
两人一前一后,披星戴月地往那学谷深处偏僻荒芜的咸水亭赶路。
日记乌龟在林容袖中翻转,那记录的画面也跟着不住翻转。
林容的元神附在日记乌龟躯体中,她看着这一段记忆,不由感慨:
日记乌龟从袖子里仰着脸,视线会捕捉到陆羽的下巴。
不得不说,陆羽自从少年时起,那脸部的棱角,就弯折分明得像个成熟的大人。
即使是仰视的“死亡”视角,他的下颚线条依旧清晰流畅,望之令人迷醉。
除此外,陆羽头顶的一片夜空,也繁星点点。
这一段日记乌龟收录的声音,几乎都是林容一个人的自问自答:
“这位同修,你当真要去咸水亭?”
“哈哈,我刚在家书中可能有几分夸大。咸水亭有点简陋哦。也不知你住不住得惯。”
“还有,它没有金光台方便。喝水要去很远的地方,吃饭也没食堂。你确定你真的要从金光台换过去?”
“对了,那里的茅草屋看着虽然不错,但好像有点漏风诶……”
回答她的永远只有风声,谷中潺潺溪水声,陆羽轻便速疾的脚步声。
陆羽听到林容在路上唠唠叨叨不好意思地讲述咸水亭宿舍的真实光景,内心未曾有过一刻犹豫。
因为陆羽的脚步一直没有停滞片刻。
此时,陆羽的脚步已是在林容前头,已闹不清究竟是谁给谁带路。
日记乌龟中关于这一段两人星夜赶路的记录,到后来,只剩林容追逐前方时累得直喘的呼气声。
“到了。”
终于,咸水亭歪歪斜斜的院门就在前方。
林容已是气喘如牛。
“你等等我哦,我把我这只宠兽乌龟放好了先。”
即使气喘如牛,林容也不忘耍少女心机:
她把日记乌龟安放在咸水亭前院的石桌上,调整角度,将日记龟的视线正好对准院中,让咸水亭院中画面一览无余。
不知陆羽看到咸水亭,脸上会出现惊讶还是失望?
而只要是陆羽脸上闪过的真实神情,十八岁的少女林容都想完整录下来,待到闲暇时细细回看。
林容的元神便在这片回忆中看到:
月光明照,两间茅草房犹如鬼屋一般并排在天穹底下。
旁边的咸水潭因为水底旋涡急速流动,发出轰隆隆巨响。
陆羽和林容并排站在咸水亭院门口,一片枯叶恰好从枯树上掉落,打着卷儿从院中凋敝的一切前方划过……
林容对方才在家书中吹的牛皮,终于感到一丝心虚。
摸了摸后脑勺,嘻嘻笑道:
“水声听着好像有那么点大哈,嘿嘿~不过睡过去了其实听得也不那么真切……”
林容心中惴揣。
她附身小老虎救陆羽时,亲眼见过他家“柴房”,深知即便是人家家中柴房,也比眼前宿舍好上百倍不止。
陆羽该当也是和蒋仲一样的世家公子哥儿。
他恐怕不止会露出惊讶失望的神情,说不定还会当场走掉。
但陆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下巴一抬,向着那两间茅房道:
“哪间是你的?”
林容连忙指着左边一间道:“我先时来时,见这间空置,既当东晒,光照充足,又不算热,日常读书习字自是好的,如果你也喜欢这间,我可以让给——”
陆羽抬脚径直走向右边那间茅草屋。
走进门,砰一下,关上门。
林容不知所措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刚刚陆羽向着那间茅草屋走进时,没有半刻犹豫。
而林容对他的所有想象,全部没有发生:
既没有认出她是当日附身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