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一日广德殿的尴尬,第二日,林容上朝心都在颤。
好在这日朝堂在议一桩大事:《珍稀兽类禁绝捕猎律》。
此律划归万兽国中数种禁绝捕猎兽类,涉关各大家族的前程利益,众人议得十分热烈。
陆羽聆听各大族的辩论,听得十分专注。
早朝两个时辰内,陆羽一眼没看立在阶下的林容。
终于议事结束,林容大松一口气。
林容垂头耸肩,慢慢撤退。
刚撤到朱红殿门时,听到后方一声:
“林国师留一留,到朕书房来。”
陆羽再次于人群潮水中一眼揪出她,他沉沉嗓音从高台上传来,透着威压。
林容:“……”
终究躲不过。
陆羽转身向广德殿后方行去,林容慢吞吞地跟上。
一路上,宫人和朝臣们,都向林容投注同情的目光。
万兽国上下都知,陛下留堂谈话,可谓酷刑!
陆羽寒着一张俊脸,什么话都不说,就足够把人吓出心疾。
而林国师昨日嘴快惹祸,陛下当众发怒。
隔了一日,仍旧不肯翻篇,还将她提到书房谈话——
只怕是要重罚。
林容也是这样想的。
因此,从广德殿到书房的一路上,她都垂头丧气:
学堂时光,又重演了。
……
那时她在学堂,隔三差五被先生叫到教舍谈话。
每每林容在课堂上和邻桌埋头聊天,被先生抓个正着。
先生大怒:“逐星同学,又是你!下课后到我教舍处来下。”
林容央求彼时隐姓埋名考察的同窗陆羽陪她一起前往。
陆羽冷眼:“为何要陪你?”
又教训她:“你上课讲小话,屡教不改,先生没有逐你出学堂,只让你去谈话,已是宽厚之极。”
末后,却总抵受不住她不断央求(烦扰),不情不愿甩袖站起,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陆羽训斥了她一路“不该破坏纪律、怠惰功课”等语。
到了教舍,却一边斜眼看她,一边向先生解释:
“她小话中夹杂几句兽业相关,某些见解,倒有几分道理。”
正当林容以为陆羽帮她求情,从他话中听到一丝减少惩罚的希望时,
他话锋一转:
“先生让她罚抄《兽训》五十遍,遍数过少,她难记教训。不若将罚抄篇目再增《兽戒》《兽市》两篇,也好让她于抄写中,多悟多思。”
让她本来只有五十遍的罚抄,叠加到三倍之数!
那段林容把手都快抄废的可怕岁月,她已领教:
身处学堂书房的陆羽是多么冷血残忍、毫无人性……
……
林容向书房挪步的这一路上,风光甚好。
皇宫不时得见小鹿、孔雀、獐子。
这些小兽安静踱步,低头吃草,让人不由有如置桃源之感。
一派温馨景象,林容完全无心观赏。
感觉自己要闯的是龙潭虎穴。
到了书房,进门跨槛,林容被守在门口的年内侍拉住了衣袖:
“林国师,待会儿陛下若要动私刑,您咳嗽两声,呼个暗号,小人就守在窗下。”
林容:……
林容:怎么感觉进去就出不来了?
要哭了。
北地冰寒,陆羽的书房,在这隆冬时节里地龙烧得碧波作响。
书房中焚着一种混杂炭火烤栗子甜香的麝香,令人心头暖烘烘的。
地上铺陈着踏上去仿佛能淹没脚踝的厚羊毛地毯。
陆羽从十五岁被囚禁阴森冰冷的驮龟神殿后,就落下畏寒的毛病。
他常年起居的书房,布置得格外温暖。
但林容在这等温暖之所,一颗心,却如置数九寒天。
林容一进书房,把心一横,向着陆羽窗口西首炕上软垫方向,躬身:
“卑职昨日说话没分寸,还请陛下饶恕。“
她天性随和无拘,该怂就怂。
虽然不知自己昨日说的哪句话惹怒陆羽,先主动自罚三杯,总归没错。
陆羽端然不动,背脊笔挺,手中羊毫在肘下一张大羊皮上写了一笔。
陆羽放下笔,转过脸来:
“林爱卿,请坐。”
既不说饶恕,也不接林容话茬。
林容心怦怦跳,也不知陆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直身走到书房角落的椅上,正斜签着身体,准备坐下。
陆羽:“过来,坐朕对面。”
……
……
……
林容不确定陆羽是否在开玩笑。
毕竟,陆羽从学堂时,就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他的周身有壁。
轻易,不让任何人,破入他的结界。
可是,现在,他在对自己说:坐他对面?
林容瞥了一眼陆羽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