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那人似乎一点都没发觉有人跟着,褚灵远远地,虽看不真切,但至少能确认那不是鬼。夜间行路,黑泥白石反光水,是孩童都知道的道理,可那人全然不顾,踏过好几处水洼,衣摆打湿了水,笨重的移动着。
他怀里像抱着什么,口头念叨着什么什么快回来的话。
难道他在等人?还有其他人会出现?
这样想着,钟褚灵有些害怕,刚要转身回去,又好奇,原地挣扎半晌,继续跟上去,她倒要看看,他这三更半夜,装神弄鬼的,到底是为哪般?
很快,面前出现一个山洞,洞口的野草十分茂密,已经快彻底遮住洞口,若不细看,绝不会察觉这里有个山洞。那人轻车熟路得走进草丛中,沿着一条不起眼的小径,很快就消失在草丛中。
褚灵轻脚轻手跟上,顺利进了山洞,洞里依稀有微弱的灯光,这灯台不大,约莫半尺,可样式十分古怪,像墓中的长明灯。
这灯让她更疑惑了,就着这微弱的光亮指引,渐渐往洞内走,经过长明灯,是一个狭窄的通道,看得出被人仔细修缮过,目光所及别有洞天,同样光线晦暗,但已能看清里面的轮廓。
现在才看清,原来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妇人,褚灵藏在转角,看见那人跪在灯前,对着洞壁念念有词,像在某种祈祷。
嘀嗒…嘀嗒…
额头上一凉,褚灵一激灵,随机释然,以为是山洞里的水,这种洞穴里,崖壁随处渗出水来是十分常见的,因此并未在意。
随手一擦,才发现不对劲,手感浓腻,在手指上一推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一下心就提了起来。
深吸了几口气,才斗胆抬头一看,是一具野鹿的尸体,正悬挂在洞顶,依次被吊起来的还有大大小小的野兽尸体,只是被挂上去的时间不一样,有的已经成了枯骨了。
再细看,在这些尸体阴影里似乎隐藏着什么,她定了定心神,伸手将那鹿和后面的野猪拨开,赫然出现许多从洞壁浮出来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灯影里,散发这诡异的光芒。
褚灵吓了一跳,正要尖叫,嘴就被人捂住,以极快地速度将她带出山洞。
惊魂未定,又落人手,她觉得多半凶多吉少了,正要说几句软话,一回头,见是墨夷旻禛,才长舒口气。
“山、山洞里,有、有……”
她语无伦次,双手慌乱地比划,旻禛谨慎地环顾四周,示意她小声说话。
“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他问。
“夜里那疯子从窗户边路过,我被他惊醒,又惊又怕又好奇,就一路跟到了这儿了。”她道。
“快回去,这里被藏得这样密不透风,想必是村里的禁忌所在,我们最好不要多事,过几日打听了路径,便离开这里。”
褚灵点头,想起在洞中所见,还是忍不住道:“那山洞很是邪气,不知道做什么用的?这不会是打家劫舍的黑村吧?”
“你觉得孟凌和孟蝉像是打家劫舍的人?”见她谨慎地摇摇头,他接着说道:“这山洞只不过是祭祀场所,洞里挂着祭牲,你刚才看见的人脸,想必就是这个村子祖先的面相,村民把他们刻在岩洞壁内,是想得先人庇佑,倒是那疯子所在的洞里的壁画,有些蹊跷。”
那分明是族部惨遭屠杀的画面,非常血腥残忍,那疯子此来的目的,只怕跟那奇怪的壁画脱不了干系。
她兴致顿起,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就被墨夷旻禛一盆冷水浇下,道:“要安全离开,就别多管闲事。今晚所见,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难怪他初见那族长时,就觉得他的气派非比寻常,且村里的人相处模式也很奇怪,不像是辈分有差别的亲属,倒像是上下级的关系,并且等级森严,就像、就像在朝为官的那般。
孟凌为人实诚,所作所言,不足为据,倒是从孟蝉身上,能看出几分端倪。
她对叔伯类,尤其是常伴族长身边的人说话,礼节周到,且自有一套秩序,几乎对他们每个人所用言语,都各不相同,丝毫不敢僭越。
而且村里的孩子大都识字,除了个把“特例”之外,老少妇孺也大多谈吐不俗,这与许多村落的状况迥然不同。
他正思索,褚灵突然咦了一声,道:“你的伤好了?”
其实他的伤早好了,就是憋着坏心眼想使唤她,平日随叫随到,很是受用。谁知她偏偏也跟着那疯子到了这里,不觉有些遗憾,闷闷道了声:“嗯。”
“那过几日便启程离开吧,免得你的江山易了主。忙活半天,为他人做了嫁衣。”想到即将离开,未来不知定数,或是举步维艰,或是颠沛流离,也许能到清临,也许分别后,再遭遇危险命丧黄泉,褚灵没来由想把气撒在他身上,她此生南辕北辙都拜他所赐,便半玩笑半嘲讽道。
见他不做声,心道:黎古现在是没半点还手之力了,只怕早被离伏吞并了,他为这天,能舍的都舍了,绝不会轻易拱手想让,还不知道他回去后会如何算计他们呢!
她蓦的向前跨出几步,拉开与他的距离,意识到应该跟他说再见了。
她已嫁给了合庆希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