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满屋,寒意不减。
换好厚重的嫁衣,钟褚灵被领进主殿,在下人全程陪同提醒下,跟禾庆希文行了大礼。
让她意外的是,黎古的礼制跟越竞并无二致,她记得与墨夷旻禛大婚那天,也是猛磕了一顿头,大礼行完,她几乎无法站起来,相比今天,她庆幸黎古建国不久,没几个祖宗牌位要一一行礼。
她带着盖头,跪了半天,视线不好,被门槛多次绊到,差点摔倒,折腾半天,疲惫不堪,终于结束了,又被要求硬生生坐着等禾庆希文来掀盖头,实在苦不堪言。
不知过了多久,下人进来掌灯,她才知道天已黑了,下人笑咪咪跟她说禾庆希文被群臣缠住吃酒,脱不开身,让她不要着急。
等人走后,她从怀里拿出匕首,看来今天是能躲过这一劫了,喝到这时候,一定会烂醉如泥的回来。
忽然,屋外闹哄哄,有个尖锐的声音朝这边大喊“王后快跑!”
褚灵不知发生了什么,正要跑去开门瞧,就听人道:“人就在里面!”
眼见外面的人就要破门而入,她张望四周无处可藏,只好退回原处,重新盖上盖头,将匕首藏在阔袖里,心道:不知是哪里的歹人,果真要命丧如此,便跟他拼了,杀死一个算一个!
门被推开,血腥味扑鼻而来,褚灵忍住不适,在阔袖中紧紧捏住匕首,只等一个时机,便可毫不迟疑地将匕首刺进敌人的胸膛。
那人把门关上,褚灵疑惑,只见他一步一步走向她,在她面前站定,接着便看到他伸进盖头内的玉如意。
他,是要掀盖头?
盖头被掀开的一瞬,褚灵手中的匕首也一瞬间刺了出去,那人没料到她会有这一手,幸好身体反应敏捷,抓住她的手腕一用力,匕首哐当落地,顺手一带,她整个人都跌入他的怀中。
“离别数日,涨了不少本事。让你用它防身,可不是来行刺寡人的。”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太多情绪在她脑中迸发,都唯恐落后,你争我赶,然而终究没能爆发,一切归于平静。
“你还来做什么?”
能在这里见到他,之前萦绕自己心中的疑点也就不难解释了。
一个佯装战败的国君,赔了他的妃子,只为将黎古端了,她对他的野心,至此才算有了个清晰的认知,她,无疑又被他利用了。
墨夷旻禛没打算回答,走到桌边倒了杯酒递给她,“掀了盖头,再喝了合卺酒,大礼既成。”
“我们已经没关系了,君上要喝,找别人去喝吧。”褚灵别过脸,后退几步,打定主意忤逆他。
“怎么,不肯赏脸?”他半玩笑半威胁地靠近。
褚灵抬头看着他,讥讽一笑,道:“君上若非要喝这杯酒,得先去问过大王,我如今已是黎古王后,君上枉顾礼法,不在乎闲言碎语,我却不能。”
话音刚落,他脸上那种戏谑的笑容果然像坠入河面的雨水,无处可寻,她看着他眼中的愤怒,感到一种大快人心的乐趣。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酒一饮而尽,抓过她的肩来,就死死吻住她,将酒渡给她。
忍着肩上的疼痛,待他离开,她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力道之大,连他都吃了一惊。
“墨夷旻禛,我们之间的交易,到此结束。我不会再受你摆布,希望你言而有信。”
愣了半晌,他几乎没注意她的直呼其名,心像被人粗暴地往地上一掷,闷闷地疼起来,他找不到原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刚才宣布此生与他无关。
不会的,他只不过是在利用她,一个玩物一个傀儡罢了,离开便离开,有什么大不了。
哼!她一介傀儡,也配跟他谈条件?
回过神来,人已经往屋外走,他疾走两步正要拉住她准备开门的手,一股鲜血便喷洒在门上,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连着一声的惨叫声,两人都是一愣。
旻禛抢先一步开门走出去,将身后的她牢牢挡住。
褚灵在他的掩护之下,折返回去捡匕首,缩在一旁,准备两边动起手来,趁乱逃走。
她打眼一瞧,那站在院中跟墨夷旻禛对峙之人竟有些眼熟,难道不是黎古的人?
墨夷旻禛坦然迎上去,镇静道:“冯将军此番对自己人痛下杀手,是奉命行事还是自作主张?”
“自然是老夫自作主张。”
“冯将军难道不怕军法处置?”
“自然怕,可跟国家比起来,区区军法,老夫承受得住。”
“老将军,莫不是年纪大了糊涂了,这话从何说起?”
“墨夷旻禛,你不必在老夫面前装了。越竞与离伏两国关系并不亲密,你大费周章,劳师远征,岂肯无功而返?假借平乱之名,前来接应,便如虎入羊群,机关算尽,终于长驱而入,取黎古之地,而诸国不责,可谓名利双收。可你的野心,又岂肯止步于此,今日之黎古,便是明日之离伏!所以,为国家思虑,老夫不能不杀了你!”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的,他早知道瞒不过他,却未料到,他敢半路刺杀。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