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服加身,僵硬地接受下人的摆布,铜镜中的人,钟褚灵已渐渐认不清了。
面容疲惫,双眼无神,下人们为了掩盖她的无精打采,只好给她施上厚厚的粉,浓妆艳抹一番。
盛凌光领着一众人,甚为隆重的将她送出城,她跟大家一一拜别。
方迎柳十分同情她,边说边抹眼泪,被盛凌光瞪了一眼,怕禾庆希文瞧见了不高兴,褚灵安慰了几句,匆匆别过。
敬阳夫人倒神色如常,瞒着众人的眼睛,神神秘秘递给她一个盒子,低声叮嘱道:“娘娘,一路山高水险的,务必保重!”说完捏了两下褚灵的手,又给她递了个眼色,往她腹部一瞧,褚灵便立刻明白了,盒子里装着的想必是保胎药。
心里觉得好笑,她如今落得如此下场,敬阳夫人居然还没死心,此刻也懒得解释了,临了临了,何必再招她生气。
上马车之前,四顾一望,心底凉成一片,看来,墨夷旻禛是不打算来送她了!
戚戚然一笑,抬脚上马车。
城楼角落,无影哀叹道:“娘娘好可怜,方才她定是在找君上。君上也太狠心,自己不去,还不让我跟飞霜姐姐去,早上见她,眼睛都哭肿了。”
墨夷旻禛盯着渐行渐远的车队,眼中满是不放心,嘴上却兀自道:“她不知情,你也不知情?”
“君上为何不告诉娘娘实情?空惹她伤心。”旻禛刚回头,无影抢着道:“娘娘是个聪明人,定不会露出马脚的。”
沉思片刻,旻禛道:“不能轻敌,计划务必要万无一失,否则,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见到她。”
黎古历来善战,不得不防,禾庆希文虽不成器,可身边跟着那几个侍从却非等闲,屡次拆穿他们的计谋,险些无法顺利诱引其进圈套。
无影乖巧地点点头,问道:“那现在就出发么?”
“不,等令尹的消息。让柏将军再多派几个得力的护卫跟着她。”旻禛吩咐道。
她那些花拳绣腿,耍耍花招还行,真跟人交手派不上半点用场,有些后悔没让飞霜随她一道去。
无影从柏晋那里一离开,就径直去找飞霜,告诉她君上增派人一路保护钟褚灵的事,好让她放宽心,可飞霜正在气头上并不领情,边抹眼泪边道,“人在跟前时,不闻不问,现在走都走了,还充什么菩萨心肠。”
“嘘!”吓得无影忙捂住她的嘴,正色道:“让外人听见,你还想不想活?我知道你担心娘娘,才埋怨君上,可毕竟尊卑有别,别仗着君上平时惯着你,你就敢上房揭瓦!跟着娘娘才几天,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飞霜拨开无影的手,撵他出屋,道:“我都后悔来!”
路越走,天也越冷,又逢几次大雨,路不好走,车窗外,叫苦连天,钟褚灵充耳不闻,窗外的事,暂时等于身后事。前方无尽黑暗里,只有垂麓是阴霾密布中唯一的微光。
一个月以来,她除了问什么时候到垂麓,几乎不再开口,有时禾庆希文过来嘘寒问暖,她也只目光涣散地点头或者摇头。
一天,左窗里金黄的太阳变成火红一片投进右窗,下人通报道:“娘娘,垂麓城到了。”
一瞬间,她魂归旧体,一下子跳下马车,抬头一望,赫然望见城匾。
终于到了!
垂麓是唯一两国交界且让黎古久攻不下的越竞城池,城主半月前接到丽城八百里加急的密信,提前做了准备,也将禾庆希文一行人当“王上”伺候,听说车马快到城下,便出城迎接。
城主私下告诉褚灵,两位将军尚在军营,已派人去请,明日下午便能相见。
褚灵听了喜出望外,连声道谢,激动得一晚上没合眼,一算,自她进宫,尽快有两年没见着他们了。
挨到转天下午,下人来请,说城主知道他们兄妹许久未见,定有很多话要叙,特意为他们安排了一处僻静之地见面,两位将军已在那里候着了。
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一处阁楼面前,下人推开门,她就迫不及待冲进去。
此时两人正愁眉不展地坐着,忽听清脆的声音唤道:“哥哥!”
两人立刻站起来,褚灵一个箭步就扎进钟褚宏的怀里,“大哥。”
钟褚怀担心钟褚宏的伤,抚了抚褚灵的头,柔声道:“来,让二哥抱抱。”
褚灵扑进他怀里,头窝进他胸襟,再没说话,只是紧紧抱着他,不一会儿,他便感觉衣襟被浸湿了,一时心里五味杂陈,打小弟兄俩儿护在手心的妹妹,那个自由的鸟儿,那只山野的鹤,如今却不得不忍气吞声,受尽屈辱,他牙齿紧咬,愤怒让他青筋乍现。
“大哥二哥都知道了,灵儿受委屈了。”可除了这句,他还能说什么?为自己的无能相助,也跟着红了眼圈。
钟褚宏双拳紧握,一拳打在桌上,愤恨道:“我就知道墨夷旻禛不是个好东西,当初他死皮赖脸要娶灵儿,我就不同意,可是又有谁听我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是君,你我是臣,拿什么跟他斗?”钟褚怀不乐意听他翻无意义的旧账,没好气道。
“这口